,深沉的,“如此一来,人类方不会惧怕于您。”
溺死鬼觉得,果然是老不死的,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溺死鬼又陷入了沉思,“如何才能算作惊艳呢?”
他死了有些年头,前生事渐忘,每天都是当年死尸模样,与鱼虾共处。早已不知该如何捯饬自己才算合宜。
“这个不难,”万能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本册簿,“朽早已为公子备好了亮瞎眼出场三十六式。”
“好的出场,才有好的开始。”册簿扉页中这样写,溺死鬼深深地记在了自己脑海里。
“唔……云鬓乌发,面若白玉,身姿修长,白衣飘飘。”溺死鬼若有所悟,“世间原来希望男子如此啊……与我生前倒也差不离。”
“头顶云月,步下生莲。”溺死鬼有些发愁,“莲是佛花,一只鬼步生莲有些难度,不若……”
他转头看着小鱼儿们。
小鱼们跳跃摆尾,排成一列环绕着溺死鬼:“公子我愿意!”
“若由远而近,由神秘幻象至眉目清晰,又添神韵,更为妙极。”溺死鬼点头嘉许,“实在妙极。”
如此,溺死鬼日夜不辍,勤勉学习,终于自信又忐忑的,惊艳出场了。
所以……为什么,你还是露出恐惧的表情呢?
公子将三十六式撕毁,融于水。
眉眼淡淡的:“明日自下游乘船而上罢,如此他该不怕了。”
于是——这是为何第二夜,乃至后面无数夜,捕鱼人是见到船上的六郎。
作者有话要说:
☆、卮酒:3.1
许贺拿铁耙翻着院子里的干草,两箪包谷被晾到向阳处。六岁的小妹揪着小辫子,跟在二哥三哥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喊哥哥等等我,三哥走到堂院前,突然一转身,裂开嘴发出狮吼声,女娃娃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吓得大声哭起来。
许老三眨眨眼,也被吓住了,徐老二一拳给弟弟头顶揍上去,把妹妹抱起来安慰。许家爹娘一个在熏腊肉腊肠,晒好的鱼干晾了厨房一面墙。一个在院子里削竹子打新的家具,许爹抄起手里手腕宽的竹片,往老三屁股上打去:“臭小子,又欺负你妹妹!”
许老三捂着屁股满院子跑,嘴里哇啦哇啦的求饶。
在这样一个小村子里,临近过年,每家都是这样忙乎又热闹的气氛。在外作业的男人归了家杀猪打家具,山里猎的野物水里捞的水物扔给家里的女人剥皮剔脏,裹上盐风干或者烟熏,做成年夜要吃的大菜。
许贺今年成获尤其丰盛,每天打的鱼拉去镇上卖,除开用度和那个大铜镬,还存下二两三吊钱,许大娘把钱给他缝进一个绣囊口袋里,藏在嫁妆柜子下面的空酒缸。他娘满脸喜色:“再个把年,大贺的老婆本就充足了,刘板房的闺女我和你爹相了很久,都觉得满意,就是聘礼太贵了。”
许贺脸一僵,支支吾吾的,最后眉毛肩膀一塌,掀开门口的风帘走出去了。
许娘当大儿子不好意思,晚上吃饭还笑他:“我家大儿,就是太本分老实,以后媳妇子怕得骑到你头上。”
许贺不晓得想到什么,脸跟烧了一样红起来,站起来就走了,跟逃似的。
许贺把草全部翻了一遍,刚进屋喝了口水,就听见外面响起忙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许贺三兄弟跑出去看,隔壁马三郎家的哭得都快岔了气,被姑嫂妯娌们扶住了才没倒下去。
许贺拉住人问了半天,才弄清楚原委。村里的小孩见河上冰层起得厚,跑到水上疯玩去了,结果冰层呲啦碎了,马家的小儿子给堕到水里了。
“马三郎已经带着人去捞孩子了……”许贺闻言,立即跟着前面的人,赶紧到了小孩掉下去的地方。
一群人围在河岸,只有两个身材短小又利落的男人趴在冰窟窿边上,拄着棍子往水下捞,喊小孩的名字。
有人叹着气:“再捞不上来,怕是没得救了……”
紧跟着有人瞪了一眼:“说什么丧气话,这才多久一会!”
“水里有鬼,哪还说时间快慢,下去就被吃了。”那个人反驳道。
周围的人一下安静了。
许贺一直在这条河上捕鱼,听见河里有鬼,不由得皱眉。只听那人又道:“河里水鬼无论是个什么死法,都要有人落河里,水鬼有了替死鬼才能重新投胎。”
“十余年前,这条河死了不少人,自一个书生醉酒后被鬼类拖入水底,才安生了这些年……”已经有人跟着议论了,他们看着那个冰窟窿,都露出恐惧的神色,“现在那只鬼也要去投胎了吗?”
“不是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吗?”有人又怕又怒地道。
许贺皱紧眉,往冰面上走去:“什么有鬼没鬼,别自己吓唬自己。”他走到冰窟窿边上,两个男人对他摇了摇头,许贺开始挽袖子,“怕是水太冰,孩子给冻沉了,我潜下去找找。”也没看大惊失色的两人,一头子栽到了水里去。
许贺被刺骨的冰水给冻得差点抽筋,他伸展着四肢适应了水温,才睁着眼睛四处找。
不知道从哪里涌出大量的鱼围在他身边,许贺没来得及想大冬天的鱼怎么还这么活跃。他一边刨开鱼,一边找马家的倒霉孩子。
大量的鱼吻印在许贺的手臂上,许贺低头一看,一群一群的鱼排成两列往他的反方向游去,领头的大肥鱼还扭过来,一双死鱼眼看着他,鳍鳃开合,摆着尾巴。
许贺好像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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