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走起路来自然就稳得多。
好在是天黑之前赶到了,一进村,郝放便被村里的人簇拥起来。领头的是村长,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孩,身上穿着脏旧的衣服。整张脸看上去,最干净的便是眼睛和嘴唇,不知道是因为没洗脸还是肤色本就那样。也有村民出来的,脸上大多挂着笑。
村长当然是会说普通话的,但他的普通话里有一半都是方言。岁数大些的小孩也会说,竟说得比村长要标准。他被带到了一个村民家里,说这便是他今后要住的地方。里面住着一个老奶奶和一个七八岁小男孩。听说小孩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
村子座落在群山的怀抱之中,远远近近的房屋,展现出的是一副与二十一世纪格格不入萧条,这景象似乎只能在黑白相片上才得以见到。郝放也曾在乡下居住过,但房子多数是红砖黑瓦建成,有些条件好的还盖起了楼房。而眼下所见到的,多数的房子都是由土坯建成,土坯是用粘土与干草混合在一起制造出来的砖块,没经过烧制,但比泥块要结实的多。后来听当地人说,这样房子不仅结实,而且还冬暖夏凉。
学校也是土坯房,但形状要比其他的房子好看些,前后也只有三间屋子。之前,学校里有两个老师,一个是本村的姑娘,高中毕业后便一直留在村里教书。另一个同郝放一样,也是大学里派过来的支教,时间一到便回去了,郝放就来接他的任。而他现在所住的房间,也是上任住过的,被褥也都是现成的,就是有些脏罢了。
甘肃缺水,不管季节的缺。这些在来之前便有人告知过他,所以也就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刷牙洗脸不是问题,但洗澡洗衣服却是问题。在当地待了一个星期后,郝放也成功的融入了环境之中,与周遭的人一样都是灰头土脸的。而他那半月便要刮一次的脑袋,也因为当地没有理发店而任其生长。
之前为了买管牙膏,郝放竟整整来回走了一天,翻了好几座山,也出了好几身汗。生活条件艰苦,时间一长便也就能习惯。很多事情加诸于自身时,倒也没多大感触,无非就是忍耐,无非就是去习惯。只是当地的小孩子,有的即便是到了冬天,脚上还穿着一双凉鞋,而身上的衣服也很是单薄。面对这一切,郝放能回应的便是满满的无力感。
这里的贫困是令人绝望的,当地的人并没有几个见过大山外的世界。没有对比,当然也就不会对现在的环境有所抱怨。他们也同山外的人一样,寻常的过着日子,在没有手机电脑,在没有五彩灯光的世界里不声不响的过活着。可郝放是从山外来的,他也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所以他做不到同这些人一样不知世间巨细的活着。他为这些人感到绝望,他同情他们,心疼他们,却又什么也做不了。
郝放的文化课不是特别好,但数学还说得过去,所以语文便都是另外一个老师在教,他则教数学,当然也教画画。教语文的也就是本村的那个姑娘,也有二十三四岁了。
山间没有信号是自然的,打个电话要去乡里,那里有公用电话。当然也要跑上一天的来回,而且通放质量也不行,总也断断续续的。离家了,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家。他给母亲打过两次电话,后又给何宇、格影两人还有同为支教的林海光写了信。给何宇和格影的信稍短些,给林海光的信要长些,心中的万千感慨,想必也就只有身处有同样环境下的林海光才能了解,不同他说又能同谁说呢?
郝放一个月才去一次乡里,一般都是星期天去。他会在乡里的澡堂洗个澡,再去理发店剃个头。何宇每月都会寄些东西过来,但却从来不回信。后来他也懒得多写,信的内容便是所需物品的清单。何宇终于回了封信来骂人,说是等他回去了非得连本带利的把钱还给他,当然东西还是一个不落的寄了。
他让何宇寄的,很少是自己要用的,都是一些学习用品和画画要用到的水彩。郝放每两天便给孩子们上一节绘画课,大的十几岁,小的五六岁,只要想学的都可以来,并且来了都发铅笔橡皮还有水彩。孩子们学得很认真,也很爱画,画完了便要往教室的墙上贴。作为老师而言,看着满墙的画都是在自己的指导下完成,当然是自豪的。
教室的墙也是用土坯堆砌起来的,所以想要将画挂上去只需一根小小的铁钉。洁白的画纸上,勾勒出的是充满稚气却色彩明亮的世界。孩子们所画进去的是他们小小的梦想,也许这些梦想就像画中的线条一样凌乱的不成形状,而里面所承载的,更是在现实面前任谁都要低下头来感到无能为力的呼唤。
孩子们任意发出由心的呐喊,每一声都将清醒着的人敲击得愧疚难当。
学校放假同外面也是一样的,甚至假期还要多一些。这半年里,郝放当然也生过要回家的念头。可他依旧在那里过掉了中秋,过掉了国庆,还过掉了重阳与元旦。眼看便要到春节,寒假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当然是要回去的。
临走前,学生们问他过完年还会不会来。郝放一一答复,都是笑着说:“来,当然还来,你们等着我就是了。”
同去的时候一样,在路上颠簸了二三天后,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到了自家楼下,小三轮仍旧停在原先那个位置,车顶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车内却要干净一些,像是有流浪猫狗寄居过的痕迹。房子半年没人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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