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好上课的这天,张离摩拳擦掌地看着陆淮,对能听陆淮给上一节表演课这件事兴奋得不行。陆淮简直怀疑所谓表演系同学的建议,根本就是他一个人撺掇的。
陆淮给一班学生讲了讲自己当年学表演的经历后,吴冬煦说给陆淮安排了一个小品,让他找个同学配戏,给大家当场展示一下即兴表演能力。陆淮还没挑人,张离坐在下面就一副“选我选我”的表情。
陆淮觉得他简直了。
太可爱了。
那副表情不选他简直要遭天谴。
张离于是就如愿以偿了。
吴冬煦把剧本放在投影上了,一个挺简单的本子。
主角是一对父子。一个孩子,父亲是个警察,工作很忙,常年不在家。母亲因为无法接受常年高风险工作且不归家的丈夫,终于和他离了婚,把11岁的孩子留给了他。母亲离家第一天正值寒假,父亲在晚上临时接到任务,大雪使得大量火车延误,要去维持春运秩序。小孩第一次面对着晚上要出门加班的父亲,打死不肯放手,哭,闹,要跟着。这位父亲骂了打了之后,实在不忍心了,带着这孩子一起去了春运现场。结果顾着执勤,孩子被人流冲散,直到执行完任务,男人才发现孩子不见了,焦急地找了一整晚,第二天精疲力尽时找到了已经哭睡着,在陌生人怀里的小孩。
吴冬煦问,你们俩怎么分配角色。
陆淮立即说,“我演小孩。”
刚看到父母离婚那里,陆淮就已经在瞄张离了。张离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可陆淮是万万舍不得让他演这个小孩。
张离点头,“好,那我演父亲。”
这可真是考验演技的时刻,所有学生都聚精会神地看着。
影帝并不是盖的,可这难度也不是一般大。陆淮以30多岁的年龄演一个11岁的小孩,要不违和,不笑场还真是相当有挑战性。
张离特别慈爱又展露了一丝纠结地看着蹲着的陆淮,强忍着没笑场,“淮儿,爸爸临时有个任务,你自己在家待一晚上,好不。睡一觉爸爸就回来了,我跟你保证。”
张离说完举起了手掌,想和儿子来一个从小到大的默契动作。
陆淮拿捏着分寸,一点点低头,沉默,然后眼圈发红,先是装作懂事地点了头,和张离击掌,可在张离转身要走时,上前两步拽住了张离的手,“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张离回头温柔地摸了摸蹲着的陆淮的头顶,“很快。你乖。”然后又往外走。
陆淮的手紧紧拉着,眼神无措又可怜,“爸爸,我害怕。”
张离觉得他此时不笑场已经用尽了这辈子积攒的职业道德,用力调动自己体内所有哀伤的洪荒之力,低低地说,“乖,睡一觉爸爸就回来了。”
陆淮仍然不松手。这时上级的电话又打进来。张离演的爸爸明显着急了,要甩掉儿子的手却被抓的更紧。
陆淮的眼泪开始往下流,不是成人的流法,是小孩子眼泪鼻涕不停往外冒的哭法,一边哭一边说,“爸爸,你别丢下我。爸爸,你带我一起去吧。”
张离差点忘词,当场想给他跪。
全场学生和张离是一个心情......
这演技真是操了舞台了。
张离一边焦急地想走一边甩手,“爸爸有工作,很重要的工作。你必须待在家!”
陆淮改抽泣了,又害怕又强装懂事的哭法。两只手被甩开后又跑过去用尽力气拉住张离的裤子。
张离挥手打了一巴掌……
打完心疼疯了,陆淮你可别生气啊,这是本子里写的。
严重低估了陆淮的敬业程度。陆淮根本没从角色里出来一秒钟。接着就是哇哇大哭,“爸爸,我恨你,你赶走了我妈。你不要我了……”
张离出戏的魂就被他这么拉了回来,也跟着眼眶泛了红......
一场小品演完,陆淮和张离都用尽了力气。在场所有学生都在鼓掌,还有人红了眼睛。
下课后,吴冬煦请陆淮喝茶,笑着说,“你现在真是比上学的时候更出色了……有空多回来教教师弟师妹们......”
陆淮应下了。倒是张离,不怎么乐意的样子写在脸上。
张离心里小九九多着呢,一方面是被陆淮震到了,一方面是感觉陆淮演那么一场,又不知道要招多少人喜欢。
陆淮开车带着张离往公司开的时候,张离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的侧脸。
“怎么了?”陆淮偏头看了一眼他。
“没打疼吧。”张离说,“我那一巴掌打下去心都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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