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映在那人如玉雕琢的脸上,清辉皎皎,水色盈盈,叫人看了,一时间竟不知是遇上了神仙还是妖怪。
张冲愣神间,脸色顿时怪了起来:难不成是这箱子里有什么稀罕的宝贝通了灵成了精,三更半夜的爬出来要吸人阳气?这么想着,便觉背后一阵发凉。
待见那“精怪”悄无声息地爬出箱子,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哎哟我的乖乖,这哪是来吸阳气的妖怪,分明是来索命的冤魂嘛!
那人抬头看了眼张冲,差点把他吓得从窗沿上摔下去。
张冲忙扶了窗棂进了屋,见那人还盯着他,一惊,忙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太上老君玉皇大帝也保佑。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杀过人,我没杀过人,我就是一路过的小贼,不干我的事啊,真不干我的事。小祖宗你只管去要了那小日本命……我还知道,隔壁,隔壁的隔壁,还有楼下,我知道哪里有小日本,小祖宗我给你带路也行……”
梁冬哥一出箱子,就看到那个日本人脸朝下地栽在床上,有没有什么挣扎搏斗的痕迹。再一闻,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烟气,恐怕是被药熏倒的。他看了一眼那人,见那样子,不像是日本人的同伙,也不像是来救他的,倒好似来趁火打劫谋财害命的。可这般闭着眼睛求神拜佛的样子……感情是把他当鬼了?
但梁冬哥也管不了这么多,他现在没剩下多少气力能耗在这里了。
张冲只觉得自己脖子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心中惊呼一声“我的娘诶”,睁开了眼睛。
“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杀了这帮畜生。二,死。”
月色里那双黑白分明古井无波的眸子,盯得张冲一阵腿软:“我,我不想死……可我不会杀人。”
梁冬哥支持不住,整个人都往下倒。张冲下意识抱住他,只听耳边传来幽幽叹息:“鬼子不是人,还有,你撒谎!”
张冲只觉得腰间被一杆硬物顶住,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之前“顺”的一把手枪。
张冲哆嗦得更厉害了,心想自己这到底是被哪号阎罗王给盯上了,一边被枪口顶着吓破了胆,一边又不舍不得放手摔了那人:“我是好人……就是顺手,在楼下顺的。你别激动,冷静,冷静。”
“你是不是中国人?”
“我是,我……”
“那还废什么话?”梁冬哥虽然不耐烦,但还是解释道,“床上那人就是日本的陆军少佐,这次带了相当于一个小队的人马,乔装潜入云南,联络汉奸,发展情报网。你要还是个中国人,就杀了他,以报骨肉血仇,慰我同胞英灵!”
张冲见梁冬哥说到后来,喘得厉害,虽然腰间仍被手枪顶着,但还是忙将人扶坐在地上。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发过誓,不杀人。喏,我这里还有点迷香,我再给他们下点,保证他们整晚都醒不过来。”张冲说着,把身上另一把手枪和顺来的那些子弹都交给梁冬哥,“这些,本来是想拿回去炫耀的,现在东西都给你,留着防身。我去找人来救你,好不好?”
梁冬哥低头,见是步枪子弹,根本没法跟手枪配,心知这人可能真的不会使枪,说话倒有几分可信。
“不好。”梁冬哥抬头,“即使你不杀人,你也得听我的!”
张冲心道:我操,头一回遇上求人帮忙还这么霸道的!
梁冬哥哪里管得了张冲想的什么,继续道:“这次鬼子有五十多人,有大半的人没进城,必须找到他们。你去找新平的守军,就在城外的磨盘山上,你就说你是奉了八十八师师长熊惠民的命令,让他们封锁新平城,密切监视城外人员行进动向。还有……”
张冲这下再白痴也明白了,眼前这人恐怕是军队的。
“还有,走之前带上一个东西。”
梁冬哥吃力地拿枪逼着张冲跟他一起走到趴在床上睡死过去的花公鸡身边。
“扒开他的衣领。”
“啊?”
“叫你扒!”
“哦,我扒,我扒。”
张冲被梁冬哥用枪顶着,一边心里不停地骂娘骂娘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了这人的,一边手上也不停,手脚利落地解开那花公鸡的外套,只见里面露出了土黄色的军服。
“撕下那个领章,带上,去找守军。”梁冬哥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逐渐流失,手脚和眼皮都好似灌了铅似的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能对这人保持威慑的时间剩下不多了,“少磨蹭,快走!要是立了功,少不了你的奖赏。”
呿!还奖赏,到时候不被老爹抓去跪板砖就不错了。
张冲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也知道干系重大,忙应了梁冬哥离开报信去了。
梁冬哥也不知这人靠不靠得住,不知他报了信了守军当不当回事……本想自己装死,趁其不备杀人逃跑去报信,看在看来是高估自己的能耐了。到了如今这地步,能碰上这人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其他的,只好听天由命。梁冬哥见人离开,还想回去一刀了结了那花公鸡,但身体却再也支持不住,软趴趴地跌坐在墙角。
也好,留个活口,说不定将来抓了,还能审出些什么来。
梁冬哥绷着的神经一松,顿时便觉得头疼欲裂恶心犯呕,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半晌,吐了口鲜血,神志开始恍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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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佐相当于少校,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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