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一直等你呢。”明楼坐回到饭桌前,“安排好了?”
“恩。”阿诚夹了一筷子红烧鱼,“真如你所料,我一出巷子就有人跟踪我。你跟李士群说了什么?他这么急不可耐。”
“他想用盐政上的事逼我支持他留下税警团,我拒绝了。他一方面先示弱说会处理吴四宝,另一方面想要抓住我们的马脚,直接揭到日本人那里。”
“他敢来找你,难道没有确凿的证据?”
“如果他有确凿的证据,何必来找我?”
“但是引他去见貔貅,我有点担心。”
“你担心李士群还是担心貔貅?”明楼放下筷子。
“李士群。”阿诚扁了扁嘴巴,黑眼睛蕴着笑意,“我听说,他有好多钱,正在找办法转移去美国。”
“同事一场,咱们帮帮他。”明楼一本正经。
“你我也是同事,可你就不帮我。”阿诚叹了一口气,捣着碗里的饭。
“什么帮你?”明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回头看看阿香大概去洗衣服了,便凑过去,压着声音笑道,“帮你的呀,等下你说怎么帮,我就怎么帮。”
如他们所料,冈本为避免如此次桐工作一般的事情再发生,终于立即批准了电台的运行。与重庆搭上第一条线的时候,科林、章继之和阿诚都在。
“等下一起吃个饭?我做东?”阿诚看看他们俩。
“真不好意思,约了冈本先生饮茶。”章继之道。
“您同冈本先生似乎是旧交。”科林道。
“留学东京时在摄影社认识的。”
“原来还有这个渊源。”科林笑了,“上海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我同冈田先生的家教也是在日本时的老朋友呢,跟你一路好了,去找秀川小姐叙叙旧。”
“别呀。你可别去打扰人家。”阿诚拉住他,“我那儿点了一桌子菜,总不能叫我自己去吃。再说了,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秀川小姐恋爱了,和特高课的石田先生,我上次在公园里碰见他们了。人家现在每周六都要出去约会的,你去捣个什么乱?”阿诚笑道,“或者……你对人家秀川小姐也有点意思。”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去了几次都没见过她。”科林挠挠头,“好吧,阿诚先生,我们去吃饭,你订了什么?”
“大三元,地道上海菜。”
“上海菜好上海菜好!”科林抚掌大笑,拍拍章继之,“章先生没有口福了。”
他的手掌又厚又大,落在章继之的肩背上实在是要将他拍散架的样子。章继之耸耸肩膀,笑道:“是,我可真是没口福。改天吧,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吃地道南京菜。”
“吃桂花鸭。”科林是在报纸上看到过广告的。
“还有盐水鸭。”阿诚补充道。
“行,都吃都吃。”
带上帽子,拎着包,出了电台的秘密处所,一路直奔冈本在上海的居所。
“听说石田长官似乎与秀川小姐有恋爱关系,可卑职觉得,这里头……没那么简单。”
第17章
上海的夏天又热又潮,中午下了一场雨,温度也没降下来,像是一口气堵在胸口,焦躁又烦闷。
石田靠在门框上,秀川在身后插花。
一切都像家乡,可一切都不是京都。
“我感到一种湿漉漉的,象是吸了水的海绵似的,沉重的心情。[1]”石田重新跪坐下来,握住秀川正在整理鸢尾的手。这只手莹白如玉,秀美柔软,会是一只握过枪的手么?
“故乡啊,挨着碰着,都是带刺的花。[2]”秀川翻过手来,指尖挠着他的掌心。
“英子总是知道我为什么苦恼。”
“我以前听过一个说法,说所爱是彼此的前世在世间留下的遗物。”
“真是美丽的说法。”石田松开她的手,“我今生的遗物如果能如英子一样美丽,那也是石田的荣幸了吧。可惜我可能只会留下一把配枪呢——英子握过枪么?”
秀川背过身去,把方才理好的鸢尾折下来,断口上的新鲜的茎液,晶莹如泪。石田只望见她黑发如瀑的背影。
她此刻把头发放下来,不像之前上海流行的那种盘发,就这样垂下来,带着藤萝的香气,像是妹妹的背影,但又有母亲的香味。
他忽然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冈本问起与她的感情的时候,石田其实很疑惑,不知道这样的事为什么会惊动冈本长官。他查过秀川的资料,并没有问题,否则冈本需要一个家庭教师的时候,也不会想到她。英子其实并不像他的妹妹,她从来不会没有理由地发脾气,只是背过身去沉默不语。这样的沉默,让他更加羞愧,仿佛将这个女人牵扯进了这桩本不应该属于她的战争里。
他应当去抚摸她的头发,像源氏安慰紫姬一样,说“以后我都陪你。”然而只能站起来整理自己硬邦邦的军装:“我还有些事,先回军部了。”
“石田君。”秀川叫住他,从背后环抱住他,“请给我一些时间。”
接着她猛地放开他,踏着小碎步跑去后面,只留下石田望着她的背影发怔。
摊开手里的印泥,铸模,倒入铁水,过冷水,一把保险箱的钥匙就这样复制出来了。
“请问石田长官在么?”
“石田长官有客人,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好的,谢谢您。”
“阿诚先生,明长官这份报告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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