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上海,已经确定不会出席。”
“好。”明楼点点头,“明台的飞机准时到港了?”
“是。我明天给他打个电话,再给他打笔钱。我们家小少爷到了香港,钱是肯定不够花的。”
“你就惯着吧,钱这东西,你给多少,他花多少。”
“花了再给就是,刚到一个新地方,人生地不熟,要花钱的地方那么多,多给一点,有备无患。”
明楼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在计划,忽然想到刚到法国的时候。拉过他的手,笑道:“听着像是某人对我在巴黎钱给少了颇为不满啊。”
“尽诬赖我。我什么时候说过?”阿诚笑着不看他,只在笔记本上写着。
“收了吧,明天早上再说。”明楼把他的笔记本一合,丢在床头,“也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
关了灯,明楼握住他的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睡得不熟,反反复复地醒过来,约莫凌晨的时候,阿诚也醒了,叹了一口气,翻过身来,手搂住他的腰,轻轻道:“头疼?”
“还行。”明楼说,“倒时差睡不好。”
“瞎说。香港到这儿有什么时差?”阿诚笑了。
“心里有。老觉得我们还在巴黎。”
“你在巴黎可没这么规矩。”
“想抱抱你。”
阿诚撑起来,低头去吻他,借着这个接吻的姿势,搂住他的肩。他闻见明楼的发间的气味——残留的洗头膏的味道——他每天要用许多的洗头膏把发胶给洗掉。
“一股洗头膏味。”阿诚咬了咬他的耳垂。
“你也是。”
阿诚把手插入他头发,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喜欢你头发很软的时候,软塌塌地扣在帽子里。现在总是硬邦邦的,像个盔甲。”
“我晚上洗了就软了。”
“不过我之前听过一个说法,说头发软心软,还是硬些好。”
“不用。”在晨曦里吻他,“你就是我的盔甲。”
又依偎着睡了一阵,阿诚爬起来抓了一套衣服给他,把枕头丢回到另一张床上,然后把被子折乱了,叫楼下送了早饭上来。
山河破碎,在一个城市的管辖权上就可见一斑。租界将上海分割得四分五裂,畸形得可笑。静安寺路西面,道路的警权和房屋的管辖权都是被分裂开的。从愚园路、大西路到极司菲尔路,汪周等要员利用这可笑的畸形脱离了日本的控制,自设警卫。没有预先的通知,甚至无法进入那一条长长的里弄。
“你小时候我们还骑自行车到这里来过呢。记得么?”明楼看这窗外。
“记得。明台还把人家花盆还撞倒了。”阿诚笑道,“现在里头没有之前的住户了,我听说都被迁走了。大概除了日本军部,这儿算是上海警卫最森严的地方了——闷气。”
“闷气有闷气的好。尾巴不是甩掉了?”
一场会开下来,阿诚安排了陈秘书过来接他。回了办公室里,海关署的事情便堆了上来,所幸陈秘书也很能干,桩桩件件吩咐下去, 也算有条不紊。本以为这一日就这样平静而过,偏偏小祖宗不叫人省心,一路折腾到了晚上,没做几件正事,头又开始疼。
死间计划,是以王天风离开上海为序曲的。这个计划,必要而惨烈,明楼常常不愿去想它的细节。明台的卷入,却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这其中的每一环。
“大哥。”
“回来了。”
“我已经恢复了军校的通讯。”
明楼看了看表,八点刚过十分。
“毒蜂说什么了?”
“毒蜂没说什么,上头有说……”
“说吧。”明楼揉了揉额头,吐了一口气,“毒蜂怎么编排我的?”
“上头嘉奖您忠勇爱国,舍小家为大家……”
攥着茶杯,恨不能把它捏碎在手里。
“大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貔貅约我们见面。”
“他约了什么时候?”
“这周六。”
“他可真会挑时候,海关署和盐务署一堆事。”明楼摇头笑了笑,“你去对付吧。他没有下线,一直是和上海的负责人直接联系。不过你要注意一点,行动组不知道他的存在。”
“是。”
真的在汇丰办公室见到貔貅时,阿诚忽然明白明楼为什么叫他来对付这个人。
对面坐着的这个姑娘又瘦又小,白白净净的,一身阴丹士林旧旗袍,圆框黑眼镜,年纪不大,浑身干净的肥皂味。
“先生我跟你说,我们汇丰现在有这几种比较好的理财方式。”巴掌大的脸上挤出一个十分职业的微笑,“不知道您有怎样的需求?”
“我家先生比较特别,想找个源源不断的赔钱项目,不知道小姐有什么推荐?”
“天底下哪有人硬要做赔钱的买卖?”姑娘抿嘴笑道。
“先生说了,有人赔钱就有人挣钱,他只想做把钱发给聪明人的慈善。”
“这样啊。”职业性的笑容如同水银泻地,消弭不见,“您好,欢迎回来。”
这态度的忽然变化让阿诚不知道该说什么,正想说些什么客套话。却听得这个小小的身体如机关枪一般道:“客套话别说了,没时间。明先生现在是首席经济顾问,又负责海关总署的业务,不过据我所知,最近盐务署的改革,也是由他负责……”
“不错……”
“先不要打断我的话。盐务的公务账号是在我们银行,其间有大量的死账坏账。明长官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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