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句话怎么说么?”阿诚忽然眨着眼睛问道。
“怎么说?”
“唔该,炸两。”阿诚摆出一份老师的架势。
“唔该,炸两?”明楼学着他的语气道。
“恩?”茶楼里人多,阿诚听不清。明楼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伙计听见遥遥地应了一声:“u啊,炸两一份係唔係啊?”然后麻利地上了一碟肠粉裹油条。
明楼知道上当受骗,瞪了一眼阿诚,阿诚倒是一脸无辜道:“你点的,跟我可没关系。”
明楼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穿着西服的年轻人在桌前摘下了帽子。
“是明楼同学么?”来人笑如春风,“久等了,敝姓周。”
这人约莫三十岁,英气勃勃的,极是俊朗。整个茶楼里乱糟糟油腻腻的,但只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叫满座生了清风,抬眼满目江南柳色。
“在下明楼。这是舍弟明诚。”明楼起身欠了欠身,阿诚也跳起来行了一个礼。
“请坐吧。”周先生笑笑,“来了许久了吧?”
“没多久。”明楼摆手道,“叫些吃的?”
“叫一壶香片。这家点心都很好,小朋友喜欢吃什么?”
“先生您先叫吧。”阿诚这时候反而谦让起来, 明楼笑着扫了他一眼,到底只同家里人顽皮罢了。
“你已经叫了炸两,我再叫份流沙包同虾饺好了,这几道点心这里做得非常好,你们远道而来,尝尝。”
阿诚看看明楼,明楼笑道:“人多怕也听不清,你过去同那伙计说,除了叫虾饺和流沙包,其他的如果想吃什么就叫,再要一壶香片。”
总算轮到他做主,阿诚点点头,一溜小跑过去,对着餐盘报起菜名来。
明楼将目光收回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绒面表盒来,推给他道:“您托人在上海修的表,少几个零件,没法修,得从瑞士进机芯呢。东西贵重,不敢让邮局寄,就叫我带过来了。”
周先生笑了笑,道:“麻烦你了。”打开表盒,是一块漂亮的瑞士手表,只是不走了。他对着那块表看了看时间,笑了笑,又放回盒子里,收起来。阿诚已经点过了东西跑回来,笑说:“我把想吃的都点了一轮,点完才觉得许是点多了。”
“这里早茶能吃很久,点多了就慢慢吃。”周先生笑道,“你们到广州来玩的?”
“是啦。奖励他成绩好,带他出来玩。”明楼自觉语气谦虚得很,其实自己都没注意到,整个暑假,他恨不得同所有人都说一遍阿诚考得好,他要带他出去玩。
倒是阿诚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插话道:“周先生,广州可有什么好玩的么?”
“已经去了哪些地方了?”
“前天才到的,只在城里吃些东西——广州好吃的太多了。”
“是啊。”周先生点点头,“如果是左近的话,白云山,六榕寺都是很好的去处。白云山摩星岭可以俯瞰整个广州城。”说着忽然莫测地抿嘴笑了笑,笑意明灭,叫明楼不由地一晃神,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阿诚却笑着问道:“先生笑得好甜,肯定有故事。”
“哈,不怕你们笑话,我同内人便是前些时候在摩星岭求的婚,故有此一笑,叫小朋友看出来啦。”
“那真是恭喜恭喜了。”明楼笑道,“想来定是十分浪漫。”
周先生笑得春风满面:“一生一次,自当如此。”
明楼见他笑容,十分羡慕,却只垂了眼不说话。周先生却看出他心事,拍拍他肩膀道:“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总能寻到一个佳偶的。”
“我可还没想好这样的事。”明楼忙摆手笑道,“我连自己喜欢什么样的都没想过,先生可有什么过来人的经验?”
“哈哈我哪有什么经验可谈,她总说,我们先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再是一个屋檐下的伴侣,爱情建立在对理想和彼此的信仰之上——至少这是我心里的佳偶了。”
阿诚腹诽着:“哈,还说没什么经验可谈,脸上笑得都要停不下来,恨不能抓着别人说自己多开心多幸运了。”又看着大哥,心想大哥若是哪日结婚的时候,估计也是笑得这样满面春风。再想自己,又觉得结婚是许久以后的事,却也想不到自己喜欢怎样的女孩儿。
因着周先生还有事情要回去军校去,便没有留到午饭。送他出去上了一辆汽车,司机是个圆圆脸的士官,上下打量着明楼同阿诚。周先生便道:“是我一个朋友的学生,带弟弟来广州玩的。”
那士官扶了扶帽子,没说什么,圆圆的眼睛在明楼身上转了一圈。
白云山风景秀美,也不算难爬,只是天气炎热,爬到一半,明楼给阿诚买了一碗解暑的凉茶,阿诚只喝了几口就苦着脸不喝了,明楼又喝了几口,确实难喝得要命。只是卖凉茶的盯着,实在不好当着他的面倒掉,硬着头皮全喝进嘴里,拉着阿诚就跑,跑到草丛边吐掉了。
不过,暖和也有暖和的好处。山上有许多卖花的,各色都有。上海可没么这么多种类。阿诚年纪小,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喜欢,明楼便什么都买了,一路爬到山顶,竟然抓了满满一捧。红红黄黄抱了满怀,阿诚笑说:“你这样招蜜蜂怎么办?”
“不是你要买的么?”明楼笑道,“也不想点好,真有蜜蜂追过来蜇我们怎么办?”
“那就赶快跑啊。”说着阿诚在前面跑起来,一路往上跑,小背包在后头一颠一颠的。明楼才懒得追他,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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