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瘦到皮包骨的手腕上,有一枚小痣。
22.
皇帝从折奏堆里抬头时,已值午夜时分,服侍的大太监端上银耳莲子汤,小心翼翼放在他手边:“陛下,您休息一下吧……”
皇帝嗯了一声,揉了揉发酸的手,端起眼前的汤碗。这银耳莲子汤是御膳房精心炖煮,银耳色泽透亮,连同汁水都带上了粘稠;莲子去了苦芯,余下香甜软糯的白肉,两者合一,入口既化,着实美味。
皇帝自小便好这口,却只喝了两勺便放下了——十余年前的那场教训时刻不警告着他,不可贪多,浅尝即止,所以哪怕面对最喜爱的食物、最疼爱的妃子,他都能做到若即若离,绝不放纵,更不提沉溺。
但,唯有一人例外……
脑海中浮现起那张英俊潇洒的年轻面庞,皇帝只觉得额角发酸,连咽下去的银耳汤都多出几分苦味,连同心口发闷,有些喘不上气来。
一旁的太监见了,十分娴熟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天凉了,您身上还有旧疾,得多注意身体才是……”
“朕知道……咳咳。”不过咳了几声,喉头便泛起一股甜味儿,皇帝皱紧了眉,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卫将军今天来过么?”
太监闻言答道:“傍晚的时候还在御花园见过呢,后来就没了影儿,陛下若是想要见他,奴才这便令人去找……”
皇帝只觉得累积了一天的疲惫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压得他睁不开眼。“罢了,随他去。”摆了摆手,他缓缓起身,“准备一下,摆驾回宫。”
这么一路昏昏欲睡的来到养心殿,进了卧房,唤来下人备好浴桶。皇帝褪了一身沉重的华服,钻入热水里后,重重松了口气。
倦意尚在,但没有先前那般严重,他靠在浴桶边,半阖着眼,头脑放空什么也不想,就这么坐到水逐渐凉了才出来,擦干水渍,换上睡袍。
等倒在那柔软舒适对的龙床上时,皇帝却彻底清醒了,思绪开始飘忽,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牵着,落到了卫曦身上。
细细算来,他们冷战也有小半个月了,这半月内那人日日来殿前请安,自己始终等着他主动进来,哪怕只是服一句软、撒一句娇,自己可能便也就不再计较了……但是卫曦没有,宁可撅着脖子冷战,也不愿有半点退让。
反观自己,却已经破例太多,不知不觉已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是万丈深渊,若再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他不想沦落到那般下场,可却又控制不住那颗怦然跳动的心,被那人身上的光芒所吸引。
过去曾有多少夜晚,自己也做过类似的梦,梦里的他是个桀骜不羁的少年战神,骑着人高的白马,披着银白的甲,跟将士们一起冲锋陷阵,厮杀发出的吼声几乎能点燃血液——可睁开眼,所迎接他的永远是那破旧的宫墙,年迈到目光都浑浊了的老仆。他想看几本兵书,都需要想尽各种方法,只因为他是个不受宠爱的皇子,在这偌大宫廷里,与死无异……
体内的经脉又开始疼了,像是有人用刀刮着骨头,皇帝缩了缩肩膀,用柔软的被褥包裹着自己,尽管如此,还是疼出了一头的汗。
窗外的树叶已经黄了,秋天过了一半,眼看便要入冬。
皇帝最讨厌的便是冬天,因为每到这个季节,他身上的旧疾便会发作,虽不至于叫人生不如此,但到底是不好受的。
因为这总能让他想起,自己本来是有机会……
紧闭的窗发出一声轻响,下一刻,在床上疼成一团的男人突然起身,顺手拔出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是我。”
黑暗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卫曦。
23.
皇帝的喉头动了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笼罩了他,似喜似忧。
手里的匕首没有放下,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卫曦像是笑了一下,“说好了日日来给您请安的,今天因为有事耽搁了些。”话音未落,一抹烛光燃起,皇帝本能眯起眼睛。
“夜深擅闯,是死罪。”他一字一顿,做足了气势,可那人却丝毫不惧,甚至变本加厉的靠上前来,握住了他持匕的手。
“陛下舍得吗?”朦胧的烛火为那张精致的脸渡上一层金芒,俊美的不可方物。皇上有那么刹那间的失神,便觉得手腕一酸,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惊觉想要去捡,却连另一只手也被对方握住,高举在头顶。
被压进被褥时,皇帝的内心可谓惊涛骇浪,面上却还勉强维持着冷静。
“卫曦,”他点了对方的大名,“你想造反吗?”
后者对他声音里的怒气见而不闻,自顾自埋首,在那带着皂角味道的肩窝轻蹭:“陛下既舍不得杀我,我自然也舍不得对陛下不利……”话到此时,掐着那人手腕的手指缓缓摩擦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处于盛怒之下的皇帝没注意到这点,颤抖的抽了口气,“那你现下又是何意?”
“陛下这些日都不理我。”卫曦自顾自撒着娇,“我在您门前路过那么多次,您都没唤我进去……您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许是那“喜欢”二字太过意外,皇帝张了张口:“朕……”
余下的话未能说完,便被那人滚烫的唇舌堵住。
少年人的吻向来霸道,现下更像是要将他活活吞吃了般,尖尖的虎牙啃咬着柔软的唇瓣,灵活的舌尖横蛮扫过口腔每一处,连同带出啧啧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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