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朗进到卧室的时候唐乾正端着那药往嘴里送,言朗吼了一声:“别喝!”
唐乾抬头看他一眼,丝毫不觉得意外。后面唐仪蕴和唐仪宣也跟了进来,唐仪宣不明所以地看着言朗,唐仪蕴急忙走过去想要接过唐乾的碗,唐乾却摇摇头:“你们这急吼吼地干嘛呢?没个样子。”
他不容拒绝地推开唐仪蕴的手,将药碗再次放至唇边,言朗往前一步急道:“让你别喝!”
唐乾手微微一顿,看言朗一眼:“放心吧,没有毒。”
他仰头喝酒似的将药一饮而尽,微微皱眉道:“又苦又酸。”
言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唐仪蕴仍旧一脸慌张。唐仪宣听见那句“没有毒”之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此时结巴道:“二哥,这药是我看着熬的。”
言朗皱眉看着唐乾,点点头:“嗯。”
“那是药方有什么问题吗?”唐仪宣着急道。
“不是的。”言朗安慰着,“二哥怕有坏人趁乱给族长下毒,既然是你看着熬的,那肯定没问题。”
唐乾咳嗽两声,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唐仪蕴,又问唐仪宣:“你大哥在哪呢?”
唐仪宣挠挠头,不知道父亲问这个干嘛,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在主宅外面布屏障呢,他说最好把屏障再扩大些,免得地势被局限了到时候更容易受敌人钳制。”
“他忙了一整天了,怕是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唐乾难得地没有用强硬的命令口吻跟自己儿子说话,“你跟你蕴姐姐帮帮他去,我和你二哥说说话。”
唐仪宣心知自己年纪还小,有些事父亲不便当着自己的面说,而且他乐得见到父亲和二哥之间的关系变好,于是大声答道:“是!”
唐仪蕴看言朗一眼,言朗冲她点点头,她便压下心头的万般惊疑,带着唐仪宣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伤病催人老,言朗此时细细观察着,觉得唐乾似乎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沧桑得多,甚至显示出了些桑榆已晚的气象来,那严厉的气质也变得不那么骇人了。
这让他少见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父子两个对视着,唐乾突然道:“多谢司镜使大人愿意留下来,帮我撑一撑这衰败的家族。”
言朗心里一动,原来他早就知道。
他虽曾因为母亲恨极了唐乾,可也不愿意自己此世的生身父亲以这样的口气对自己说话。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越来越软弱了,心里此刻竟然有些泛酸,却还是装作安之若素的样子受了。
他点点头:“族长客气了,毕竟我也曾经姓唐。”
“你出生那年,后山天降神兵,自从斩妖刀选择了你,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却还总是想把你困在唐家,是我的错。”唐乾语气波澜不起,“但我也没想到你会是传说中的司镜使。”
“谁告诉你的?”
“猜的。”
静默片刻,唐乾看向那尚且留着药的清苦气味却已经凉透了的碗,笑道:“你不用怕他们再给我下毒,因为我已经中毒了。”
言朗终于在面上表现出了些担忧与震惊,唐乾看着他的面色,笑道:“原来你也会担心我。”
见他不说话,唐乾又接着道:“要不是你在我中毒之后才回来,我说不定会以为你是想给你母亲报仇,现在又来阻止我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了呢。”
人之将死,还是要说带刺的话。言朗听见这话也不生气,心里有自己都未曾了解的酸涩,他只是想着,唐乾这老家伙,还真是冥顽不灵。
见唐乾在等自己说话,他心平气和地摇摇头:“你还是不了解我,我要报仇肯定不会用这种阴毒的手段。我说,这家贼可太猖狂了吧,你怎么当族长的?既然中毒了,为什么姓刘的没看出来?”
唐乾也摇摇头:“被他看出来了那还得了。毒素我已经逼干净了,但是这毒引得我旧伤复发,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我要是这时候倒下只会给局势雪上加霜。”
原来那纸条上的消息竟然是真的,可是唐仪蕴的表现看上去也是刚刚才意识到有人会给唐乾下毒,而且她也说了后半段文字不是出自她手……
究竟是谁想要告诉他些什么?
是提醒,或是警示,这关系到对方究竟是敌还是友。
言朗万千思绪飞快掠过,但他还是决定暂时抛开疑惑,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生气。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死不死可能对局势没什么影响。你以为你活着就能天下太平了?所以你就用灵力把伤压着,直到现在压不住了?所以你带着重伤还要去使那么耗灵力的招式,是要给唐家立威?所以你就这么不惜命?还是说你想的是早死早投胎?反正你这唐家也日薄西山了,你撒丫子走人正好乐得清静?”他冷笑一声,“真是好一个有担当的唐家族长,你这族长当得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唐乾不作声,言朗前半部分说的当然都是实话,这也确实就是他的想法,他反驳不得。自己已经活不长了,上午的情景又急需速战速决,他强行用招是解燃眉之急,也是为唐家在接下来的联盟中立个基础。若是能立稳根基,即使自己很快入土,后面的事情只要孩子们不糊涂,想必也能镇得住局面。
言朗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吸一口气,平静地问:“还有多久?”
“一个月是极限了。”唐乾语气稀松平常,“到时候不能让外人知道我去世的消息,所以要瞒一瞒,能瞒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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