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的级别,尚不能在会议厅里呆着,他站在会议厅门外的走廊了,走廊里也有人,三三两两地分散着,和他一样,是里面各大司长的秘书。
“阿诚秘书长。”一个人蛰摸了过来,叫的倒是一点都不生疏。毕竟正经的明先生在屋里,他走到哪里,都是被人直接喊名字喊习惯了的。
“您是……”明诚看着来人,没有印象,却从对方眼神中看见了其他的东西。
“阿诚秘书长,您贵人多忘事,以前您在重庆办事的时候我们见过,我们是同乡。”对方故意提高了声调,走廊里其他人看了看,只当他是急着替自己的主子去巴结明楼的手下——这样的事情多了,人啊,就要拉帮结派,才活得下去。
明诚心里叹气,这一口北方的口音也来和他这个上海人攀老乡,“怎么会,我一直记得您。”
对方和他絮絮叨叨了一些琐事,无非是,拉拉关系。
明诚不动声色,对方悄悄将一个纸条放进了他的手里,他不接。
对方有些急,一直在抛眼色。
明诚不动,嘴上说的话滴水不漏,“我们家先生——您知道,我做不得主,您说的话,我自然转达,至于成与不成,我说了不算,东西您收回去,我们先生不发话,我不敢收。”
对方脸色变了变,“您说笑了。”明诚一点也没有压低声音,附近的几个秘书明显探头探脑地来看“什么东西不能收了”。
明诚笑,“我们先生嘱咐我,人啊,就是要管住自己的手,不该拿的东西,拿了,那手,不如剁了的好。”
对方还想说什么,会议厅里有人出来了,“哪位是明司长的秘书?”
明诚理了理西装,“我是。”
明诚进去,给明楼递上拟好的计划书,明楼挥手,明诚便一一分发给与会众人。
“明司长,对南京的经济,很有看法嘛。”国府财政部的副部长翻了翻文件,“自然,明司长,一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敢当,明某人毕竟学的是经济,战后国家百业待兴,我总要出一分绵薄之力,然而如今南京的经济,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可不比日本人在的时候好了啊。”明楼叹气,“连家里的佣人出门买米,都得叹一句米贵了。”
“明司长真会说笑,”有人说道,“您家里,还缺那几斗米?”
“我家里不缺,家里人吃得再多,我也买得起,可是南京地界上,有几个明家?”明楼坐姿随意,却永远气势十分,“财政部,就是国府的钱袋子,钱从哪里来?赋税,总是取之于民的,民不聊生,我们就算挖地三尺,也挖不出几两银子来。”
在座的人还要继续讨论,明楼也在继续高谈阔论,没人管明诚是不是还戳着在一边。
明诚在想着刚才那人的来意,看这样拙劣的手段,应该不是军统方面的试探。只能说,明楼的上任,可能又挡了一些人的财路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明诚倒是莫名其妙地想起梁仲春来,梁仲春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容易些。
后来明诚还是出去走廊站着,那人还是孜孜不倦地来套近乎,明诚只是斜了他一眼,“先生不会以为,我是靠着关系从军统毕业的吧?”
对方果然老实了。
明诚不怕鱼不上自己的钩,前提是,抓鱼,得自己下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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