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程小云又把一大碗的鸡汤摆到他的面前,方孟韦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妈,我是养伤,不是坐月子,你至于吗,两个多月了,就算是坐月子也该完事了吧?”
“那明天喝鸽子汤?”
“您还真当我是坐月子啊……”说是这样说,方孟韦还是拿起了勺子开始捞碗里的肉。
“平阳有些不舒服,阿诚去崔中石家看看去了。”谢培东帮着程小云布置饭菜,“外面应酬也吃不了什么东西,行长再吃一些吧。”
方步亭坐了下来,见木兰虽然精神好了些,却还和之前一样,整个人蔫蔫的。事情过去两月有余了,风波看似过去了,这个十六岁的孩子的眼里的神采也荡然无存了。原本一开始的时候,木兰借着发疯闹了多次,让那些上门查问的各怀心思的人无话可说,后来却是人没有真的疯,只能清醒着忍受着梦魇一样的痛苦。
他自然是心痛的。木兰的母亲比他小了十余岁,同胞的亲妹妹,走得早,方步亭从来当木兰是亲生女儿。他更是切身地记得,自己的妹妹,从前也是和木兰一样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却不知道从何时起,那双眼睛里就不再清澈见底,有了忧愁,有了悲伤,有了谁也不能言说的秘密。
方孟韦一个劲地捞着碗里的肉,一边又拉着木兰让她吃饭。
方步亭在心里苦笑,这个儿子,想演戏,却从来都演得不像。他这种老狐狸,方孟韦在他眼里单纯得跟一只小白兔一样。然而小白兔也开始有了心事。他知道这和以前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他和长子关系不好,但是方孟韦到底对母亲没有印象,也谈不上和父亲有隔阂,这些年跟着他身边,方步亭有意庇护,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宠爱小儿子,加上方家确实有实力,方孟韦从来都可以高高兴兴地当着他的二世祖。
现在也不行了。一个两个,他竭力想保护,爱如宝贵的美玉的孩子,都染上了灰尘。
“今天梁先生打电话来问,可否来看看木兰。”程小云说道,“木兰也两个多月没有去学校了,之前孟韦出事,我们不见客,大概是孝钰托他打的电话吧。”
“不上就不上了,木兰还小,玩两年,以后再上学也行。”方步亭说道,“之前也说了不见客了,我让阿诚改天周末把孝钰接来家里就好了,我和何校长说一声,让孝钰在这儿住几天,也陪陪木兰。”
“谢谢大爸。”
方孟韦闻言也摸了摸木兰的小辫子,“若还是不开心,我和你去散心好不好?”
木兰摇头,抱着方孟韦的胳膊,“你不上班了么?我哪儿也不去。”
“不上也罢了,”方步亭叹气,“这年头……我也好,你哥哥也好,替人卖命,也不见有什么好下场。”
“行长。”谢培东看了他一眼,“您累了。”
方步亭摆手,“我早就累了,我也老了。三个儿子……我如今做的又是什么断子绝孙的营生?话说开了也就罢了,过些日子,孟韦带着木兰去巴黎。阿诚和我提过了,明家的长姐在那边打理生意,你们两个过去,愿意上学就上学,不愿意,我托关系,给孟韦也找个工作。”
方孟韦刚想说话,就被方步亭打断了,“我知道,你从小就听话,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从来没有自己的喜好和高兴,这些年,也委屈你了。最后一次,最后听爸爸一次。”
方孟韦的话最终也咽了回去,和以前很多次的时候一样。
小时候学琴,不能出去玩,不高兴,习惯了,也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了,学了十几年,弹给父亲听,父亲说还好,他知道不好,可是习惯了,就没有感觉了。到后来,上什么学校,读什么书,父亲说了,便是了,习惯了,就没有感觉了。
他在家里,家里有父亲,有姑父,有木兰,后来又有了小妈,一切都挺好的不是么。
“那大哥呢?”方孟韦知道方步亭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可能只安排他和木兰走了,“他……”
“我能怎么办?这个世界上,只有不认父亲的儿子,没有不认儿子的父亲。”方步亭放下了筷子,“逆子……左右你和他都是在册军职,我既然开口求人了,就不止只求一个,多他一个也不多。”
“大哥才不肯走呢。”木兰突然说了一句,“哥哥也不会走的。”
理智告诉明诚,他此刻转身走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越走越近了,他已经清楚地看见了,一群穿着军队制服的人已经包围了整个街区,中间一条胡同一侧那间着火的院子,就是锦云和明台原先住的地方。
明台在不在里面,锦云在不在里面。
封锁路口的人里也有警察,领队的人乍一眼看见了明诚,还以为是方孟韦,“方副局长……您伤好了?”
明诚咳嗽了一声,对方才反应过来,“是三公子啊……我们副局长还好吧?很久没有见他来上班了。”
明诚看对方的肩章,是个大队长,“他还行,不过我父亲不满意警察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愿意他上班——”明诚挑了挑眉毛,“又出什么事了?让你们局长别往我们家里打电话了,要孟韦背几次黑锅才够?”
“看您说的,”对方讪笑着,“大半夜的我们也是突然接到的命令,剿总司令部亲自下的命令,抓共军的军事间谍,我们警察局派人来封着街道,也安抚民众,省得明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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