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走过去,拉住明楼还紧攥成拳的手,上面骨节仍有大力打他所留下的红肿,力是相互的,这一会儿阿诚又懊恼起自己下巴坚硬来。他低头在那骨节上轻吻了下,像是刚刚那个发脾气的不是自己一样。明楼被他搞得找不到头绪,气消不了还发不出,一时间就这么沉默着。忽然感到一道灼人的视线,两人一同朝楼上看去。
乐倩文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捧了一盒阿诚买给她的蟹壳黄,一双大眼专注的看着两人,咔嚓咬了一口那酥皮点心:
“那个......我觉得刚才的场面不适合劝架......”
阿诚松开明楼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咳嗽了两声,又去摸自己的嘴角。
这窘迫的样子取悦了乐倩文,她咬着点心回了房间,阿诚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状态,喊她:
“你吃那个别乱走,酥皮掉一地。”
上海持续了一段时间的阴雨,终于放晴了。
别苑里的盆栽被雨水洗刷的干净而蓬勃,周佛海坐在院中的洋椅上,隔着茶桌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年轻人,笑问:
“为什么?”
“很惊讶吗?我觉得您应该理解我。”
“哦?看来传言是真的?”
“大概吧,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怎么美好。”
周佛海推了推眼镜,眼神轻描淡写的从桌上的档案袋上扫过:
“不过......您作为明先生私人的助理,应该早就知道这些事吧?”
“他从来不让我经手这些事情,我也只是怀疑。但自从北平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后,我才确定他就是这个隐藏在新政府高层的军统特务。”
“所以你回来找到证据交给了我?”
“我这样做也是自保,他把我弄到北平去,断了我辛苦在上海积攒的人脉,但他要是出事,我能跑得了吗?”
“你是来换生路的。”
“可以的话,我还想换条财路。”
周佛海笑起来,他将那份档案归到自己手里,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对面人的肩膀:
“你这种人,活得倒简单。”
他说罢往花园门口走,阿诚忙跟上,在后面摇了摇头:
“也不那么简单,还是得您提携才是。”
周佛海扯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将明诚带出了别苑。
这几天,明楼发现屋外暗处看守明公馆的人陆续撤走了不少。阿诚和乐倩文简单的走了个订婚的形式,依然邀请了明堂,明楼参加不了外面的活动,所以依旧是在家中办的。
他看着阿诚牵着盛装的乐倩文,心中复杂极了,一会儿想起大姐,一会儿想起明台,最多的,是想起阿诚同自己的拥抱和吻。
他突然担心起来,阿诚以后该怎么办,乐倩文这个姑娘看着开朗大方,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年少多情,无论是不是假象,阿诚的表现堪称完美的恋人,没有女孩儿可以抵挡这样的男人,可偏偏从乐倩文的眼睛深处看不到丝毫的倾慕。
他不愿把阿诚让给别人,却也不想阿诚自己一个人生活。
明楼又暗自盘算,自己并不是必死无疑的,总有方法,他必须尽全力将自己从这死局中挣脱出来。
“大哥,想什么呢?大家等你发言呢。”
阿诚笑着来催促,今天他显得意气风发。明楼点点头,走上台去。
周佛海的人手在阿诚回到北平的第二天全部撤走了,明楼心里清楚,这说明周佛海找到了他认为可以逮捕自己的证据。
又经过了一天的等待,特高课敲开了明公馆的大门。明楼很平淡的带了手铐,上了车,这种平淡一直持续到他坐在周佛海的对面,没人给他上刑,他们甚至没有去审讯室,而是临时在一楼找了一间隐蔽的办公室。
周佛海将一摞文件推到了明楼的面前,表情很沉痛:
“明老弟,我很痛心,失去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明楼拿起了那份文件,上面清清楚楚,桩桩件件细致极了,他看得仔细,心也一沉再沉,这次怕是走不掉了。
但这其中又很怪异,里面几乎将他所参与的全部事情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却只字不提阿诚,更是将很多阿诚做的事情推到了汪曼春的身上,每个环节都连接得非常巧妙。
他脑海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
“明老弟,你不要费心想了,这份证据来自你的管家阿诚,我想应该不会出错吧。”
明楼抬头看了看周佛海,面上没有表情,文件在他手中颤抖,半晌,他将它往桌上轻轻一掷,冷声道:
“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随后他诚恳的注视着周佛海,身子微微向前倾:
“周先生,我现在无法立刻向您证明我的清白,但我也是在特务委员会待了这么久,这里面的门道用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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