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陷入难以自拔的回忆之中,一面分出三分精神,忐忑地琢磨着这些对他来说很急很关键的问题。
“茶要凉了,你不尝尝吗?”
就在周涵心头有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之时,白意鸣温柔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他指了指周涵还傻傻握在手里,连盖子都没有拧开的保温杯,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我亲手给你泡的熟普,里面还放了些安神健体的药材哦!”
周涵一听这话,浑身一个激灵,早已魂游天外的三魂七魄立马归位,两手并用,动作十分急切地旋开杯盖,也不管那茶是不是还有些烫口,更尝不出什么香苦甜涩、前味回甘,只咕噜噜仰头一口气灌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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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刚刚下了一场暴雨的缘故,阴暗的墓道潮湿而泥泞,空气中弥散着雨水穿过土层后特有的泥腥味,还有苔藓与霉菌泛滥生长的腐败气息。
萧潇匍匐在湿淋淋的墓道中,他的脚边倒着一只雪白的狐狸,只是此时它口角溢出的血线都已渐渐凝固,气绝身亡多时,变成一团渐渐冷却的白毛。萧潇只觉得浑身都疼,吞下舍利骨后,那股源于先圣的过分澎湃的功德之力胀满了丹田,又顺着他的经络游走流窜于五脏六腑之中,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吹涨了气的纸糊的袋子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被撑到裂开。
他勉力睁大眼睛,借着墓道中燃烧着的符咒余光,看向几步开外的另一个人。
那是他的师兄萧宁。
只是那人的形容举止,却又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萧宁了。
那个曾经俊朗潇洒,照顾他起居饮食,教他符咒道法,还会牵着他的小手逛元宵灯会,给他做好吃的糯米糖饼的师兄,模样比五年前被师傅逐下山时,足足老了三十岁,跛脚独眼,满头白发,只仅剩的那只闪烁着精光的眼睛,还带着他曾经见过的疯狂。
“呵呵呵……”
萧宁捂住被红鸾之魂完全烧成了炭的一条胳膊,艰难地支着那条跛腿,朝萧潇挪了几步。
即使已经仿若垂暮的老人,但那张又老又丑的脸,却依然和年轻时一样,带着他招牌般的柔和微笑。
“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他说着,伸出仅剩的那只枯瘦的手,先是摸了摸师弟的脸蛋,随后指尖移动,划过萧潇因为疼痛而不自觉蹙起的眉心,轻轻揉开那处明显的皱褶。
“……来这里之前,我早就算过……我们两师兄弟缘分未尽,总有一天……”
他说着,低下头,嘴唇靠得极近,几乎就要印上自家师弟刚刚被他按揉开的眉心,声音低哑却清晰地传进了萧潇耳中。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潇……萧潇。”
脸颊和肩膀上传来有节奏的不清不重的拍打,萧潇好不容易睁开眼,视线像隔了层磨砂玻璃似的,莫名地有些迷蒙,但周遭光照明亮,空气中也弥散着山林特有的清爽气息,完全不似身在墓道中那般阴暗潮湿。
“啊,意鸣,是你啊。”
萧潇抬手擦了擦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的泪水,想要翻身坐起,但这动作却远比想象中的艰难,用力撑了两次,却还是仰面倒回了毛毯里。
“怎么样,还难受吗?”
白意鸣眼见萧潇扑腾了两下却没坐起来,干脆弯下身,将人扶起,又给他在背后支了个枕头,好让他坐得舒服一点。
“唔,在下头的时候太拼了,把红鸾烧了个精光,怕是没个三年两载都别想再聚起来了,而且,现在真的浑身都没力气……”
萧潇捂住闷疼的胸口,感受着平日盘踞在识海中,此时却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的红鸾魂力,抬起手,不死心地打了个响指,却只擦出一缕青烟,连簇小火苗儿都没冒头。
“你看吧,连个发火咒都使不出了。”
“行了吧,你就别折腾了。”
白意鸣笑着拍掉萧潇还企图搓出个小火苗的手。
“我姐和其他人全都平安无事,不过现在都还在睡着,你也老实地再休息一会儿吧。”
萧潇撇撇嘴,勉强接受了白意鸣的提议,却不愿意乖乖再躺下,就这么就着垫背的枕头,斜斜挨在帐篷壁上,有气无力的在仅剩的贴身内衫里摸了一阵,掏出一个小物件来,摊开在掌心里。
“这是我从墓中女尸嘴里抠出来的玉压口,应该很有些来历,我怀疑那女尸多年不腐的秘密就在这玩意儿上头。”
他说着,把手心里的东西递给了白意鸣。
“你替我收着,回去让古老爷子瞧瞧,请他老人家给查查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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