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相容隐在殿后,执书饮茶,等着相钰下朝……
一开始本来是讨论开春后春闱一事,这个年关的一两月之后就是春闱,这次本来是要推举此次春闱的主事人员,既讲了文举自然也得讲到武举,然后说着说着话就偏到了镇国将军上头去。
近日边境传来了几次捷报,也不是什么大胜大捷,只不过偏偏就被拿去做了文章,金銮殿上百官为镇国将军请赏,犒赏是自然的,只不过犒赏之后是什么呢。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数礼部尚书胆子最大,借着这个机会,站出来,于殿中央上奏,“最好的奖赏,便是给镇国将军府冠上国姓。”
“国姓?”
只听殿上,相钰说话的调子扬上扬,半笑半讽,“依尚书所言镇国将军府不随朕的国姓,难道不成随乌奴的姓?”
这话一出,大殿之上大臣们面面相觑,顿时嘘声,不知如何是好。
中间也不知是哪位大臣,四顾左右,最终不屈于相钰的龙威,走到大殿中央跪下,义正言辞道:“本是陛下家事,不该挪到这金銮殿由臣子说出口。但是后宫空虚,皇嗣未广,事关国本便是国事,微臣不得不言!”
忽然……,如同打碎了什么东西,尖锐刺耳的声音接踵而至。
“陛下!
“陛下……”
接连跪了过来,或是神情坚毅,又或者犹豫踌躇可还是深一口气壮了胆然后跪了过来,满殿的大臣们,谆谆相劝,希冀着眼神只求得一个天子的点头。
“丞相以为呢?”所有的臣子都跪在地上,站着的唯有虞衡一个了。
相容也跟着将目光放在了虞衡身上,和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不一样,这是虞衡,他亲眼看着他们长大,看着祸难后的相钰如何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看着他们春夏秋冬一年复一年,他是相钰最信任的人,他是他除了父母在最尊敬的恩师。
相容盯着,眼睛不不敢眨一下,紧紧盯着虞衡的双足,一个挪动都惊动心弦。
老师会如何呢?
虞衡站在臣首,眸光略过殿上望殿后的位置凝凝了,心中叹息一声。
最终,在文武百官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殿首的丞相撩袍,郑重其事落膝:“陛下……
旁边的小太监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相容回头看他,整个人都有些迷茫,直到小太监提醒了三遍,脑袋才运作起来
“书!”
是不小心还是手抖,书哗啦一下掉落在地上。
殿上还在闹,相容耳朵嗡嗡作响可仍然挡不住虞衡铿锵有力的声音:“将军有将军的责任,士兵有士兵的责任,陛下是帝王,绵延后嗣,将国家一代代传一下这也是陛下的责任。”
家国天下面前,战斗夺取了多少人的性命,拆散了多少人的家庭,大军不畏生死保卫国家,相比之下,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渺小的一粒尘沙一样,哪怕情深如先皇,后来还不是为稳军心,为固边境,娶了镇国大将军的妹妹,有了现在的小十四。
为什么,历代君王都可以,难道就您不可以!
“殿下,你还好吗?”这页书看了许久许久了,小太监再一看发现相容脸色不是太好,
“没什么,只是有点冷。”
外面下起了秋雨,金銮殿外秋雨萋萋,寂寂无声的雨与那一年夏日共鸣一点都不相同,那一年的夏先帝驾崩,临死前他同相容说过的,“你要相钰断子绝孙,将来江山无人可继,让相钰坐在冰冷的龙椅上面临臣子们的口诛笔伐?”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斩钉截铁,他不会,不可能,不后悔,那现在呢,眼前金銮殿上的是什么。
为什么,到底错在了哪里,因着怎么样的规律,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让这一代的人与上一代的悲剧开始重合。
本来一直在殿后陪着相钰上朝,从那天起相容再没去了。
入冬后,相容喉咙里开始痒了,时常捂着嘴咳,脸都咳得涨红,等消停了,脸上血色褪尽。
后来小十四见到相容,说相容的这几日气色不太好,不晓得是从哪里学来话,说多想事就会容易生病。
这一次小十四终于说了个准话,先是咳了几次,没几天相容真病了,咳嗽的有些厉害,为了不染给相钰相容竟然一声不响搬到蓬莱洲去住了。
其实压根用不着这样,养心殿也不是没有偏殿。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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