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更多的怪物还在蜂拥而至,不过练朱弦毫无惧色。
只见他手中银光甩动,瞬间撕开了一道突破口,然后足尖轻点,一跃而起,径直朝着凤章君飞去。
两人相遇的瞬间,金色剑阵飞快张开,蓝紫色的蛊毒烟尘扬起,同时袭向四周怪物。
无所谓前世因果,不计较未来得失,只要他们并肩携手,在这一刻,他们便是所向披靡。
————
这场史无前例的鏖战,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这是一场惨胜——中原的各大门派伤亡惨重,各种残缺不全的遗体与兵器散落遍地,冰凉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
而当最后一只怪物倒下后,人们陆续停下了动作,却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响,只是略显茫然地继续望向着四方。
战事的喧嚣已经远去,黑暗与死寂卷土重来。只不过此刻的虚空,已经不再令人胆寒。
最后一次甩去剑身上残留的血迹,突然放松下来的练朱弦感觉到了一阵疲倦。几乎是条件反射,他将寻求依靠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凤章君。
白发金瞳的男人虽然也面有疲色,却立刻朝着练朱弦走来,而且每迈出一步,脸上的疲惫就少一些,取而代之的则是平静与温柔。
及至到了近前,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凤章君伸手抚摸着练朱弦的脸庞,用拇指替他拭去残留的血渍,然后低头在他额前烙下一吻。
练朱弦双手扶住凤章君的肩膀,与他以额向抵,然后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啊,全都结束了……”
“或许还没有。”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凤章君将视线转向右侧。
那片曾经巨大壮观的忘忧树林,此刻已经化作了一片枯焦的荆棘,树下已被血海所浸泡。
“师父……”
这或许是凤章君最后一次唤出这个称呼,百般愁绪、无尽伤怀,唯在不言之中。
“其实,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练朱弦轻声道,“刚才无忧花谢、花粉飘散的时候,我见到无忧子站在树下。他对我微笑,让我帮忙给你带几句话。你现在想听么?”
这个只需回答“是”与“不是”的问题,却让凤章君踌躇了好一阵,最终轻轻摇了摇头:“还是再等一等罢。”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人同时看见,东仙源的掌门余蝶影走到枯树跟前,双手摘下了悬挂在枯枝之上的一柄金色宝剑,抱入怀中。
即便面对腥风血雨、泰山崩塌也面不改色的女中豪杰,此刻却意外地露出了悲伤柔软的一面。
在她身后,越来越多的各派菁英开始朝着枯树这边走来,有的踽踽独行、有些则互相搀扶。
他们从枯死的忘忧树身之上,取下了种种高悬着的信物。有人怅然若失,有人低声啜泣,有的仰天长啸,悲怆之声在空旷的天地之间回荡。
还有更多、更加平凡的弟子们,他们在莽莽的战场之上,寻找、拖拽着同伴的遗体,呼唤与啜泣声紧贴着漆黑的大地,向着远去飘散。
“这就是你们所希望看见的一切?”
仿佛是从黑暗之中分离出来似的,妙玄子出现了。这场鏖战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多少的痕迹。在他身后几步开外,顾烟蓝低头恭顺地跟随着,仿佛外界的一切全都与己无关。
凤章君依旧望着面前的修罗战场,目光惆怅却并无动摇:“没有将兵燹扩散到人间,这便已是最好的结果。至于仙门欠下的债,自然要由仙门中人来偿还。只希望至此之后,人间再无鼎炉之事,三界众生、轮回平等。”
他话音刚落,只见黑暗的地平线上突然腾起一片各色的光体,轻盈飘渺地,缓缓朝着这边飞来。
“那些是之前灌注进石人体内的魂魄。”妙玄子说道,“使命结束了,它们也重获自由。”
倏忽间,那些光体已经飞到了近前。紧接着,战场上的那些遗骸、甚至于枯萎的无忧树身也开始逸出同样五光十色的魂火。
它们如同浮沉在浩海深海之中的水母一般,在天地之间轻盈地飞舞着,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去看这无比奇妙、瑰丽的告别场面。
有那么一瞬间,练朱弦回想起了曾经在未央塔心中见到的混沌世界。
慢慢地,魂火逐渐散尽,消失在了与人间相接的洞口处。而重新黯淡下来的战场之上,却又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是无数银白色的执念之花,绵延无尽地绽放在了原本贫瘠的大地之上,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厚雪,包含着思念、不舍与未尽的遗憾。
久久地凝视着这片花海之后,凤章君终于动了动嘴唇,问妙玄子:“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妙玄子显然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
“祖庭已废,法宗也没有了留在世间的必要……不过,看起来本座已经找到了开宗立派的最佳之处。”
说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面前这片了无边际的、蒙昧的黑暗大地。
“还记得大战之前,我们在石椁旁边谈过的话么?同类相残、死生互害——如今我们虽然除去了相残同类的罪魁祸首,但只要活人与死人继续杂处,阴阳相斥,互害之事便不会断绝。而死者,或许也应当拥有与生者同样的一方天地。”
“所以,你准备在这里重新建造一座未央城?”练朱弦已经听出了妙玄子的言下之意,“既然要容纳普天之下的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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