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没事的。就算看不见也没什么大碍,不必为我担心。”
凤章君这边话音刚落,一直在他们耳边鼓噪着的铜铃声突然齐刷刷地停止了。
练朱弦回头望去,发现半空中不知何时飞来了一件“造型奇特”的法宝,上头还坐着人。
及至那法宝飞近了,他才愕然发现,那竟是一幅色彩鲜艳的织锦绣毯,如同中原的飞剑一般凌空悬浮着,还可以看见斑斓的符文在毯底时隐时现。
而站立在织锦绣毯之上的人,浑身包裹着轻薄透气的亚麻斗篷,只露出一双与阿蜒同为莹绿色的眼眸,温和地打量着满身狼狈的落难者。
“二位可是练护法与凤章君?在下乃是意如宫知客,奉命前来迎接。二位……可真是让人好找啊。”
——
撕下一片衣袖将凤章君的双眼裹住,练朱弦小心翼翼地扶着人上了绣毯。
二人刚刚坐定,只听意如宫的知客突然打了一声唿哨,那些巨大的沙蝎便摇头晃尾地,两三下就潜入了沙丘之中,消失了踪影。
“……这是驭灵哨吧?”
练朱弦忍不住问道,因为五仙教也正是利用同样的哨声来驭使夜游神、以及其他蛇虫眷属的。
“这是自然。”意如宫的知客点头笑道,“五仙意如,本是一家。”
正说着,只见他比出一个手诀,绣毯便载着三人腾空而起,逆着日出的方向飞去。
说起来,这还是练朱弦生平头一次从天上俯瞰瀚海沙漠。这片连日来与他相依相伴、却又互相对抗的广袤沙海,此刻居然变得渺小起来;那些高山般的沙丘,也微缩如同掌中的盆景一般。
此时此刻的沙漠里杳无人烟,可若是真有一队商旅经过,在天上人的眼中,他们也只不过是一行小小的蝼蚁而已。
那么,他们在沙尘中、烈日下所经历的苦痛与挣扎,也将会是渺小而不足挂齿的吧?
但是亲身经历过那些痛苦挣扎的练朱弦,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无动无衷了。
飞毯还继续向着西边飞行。连绵起伏的沙丘戛然而止,一大片灰黑色的岩城从地平线上徐徐向着他们眼前推进。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令练朱弦默默皱紧了双眉。
“阿蜒,怎么了?”从二人紧紧交扣的五指之间觉察出了异样,凤章君立刻关心道。
“没什么大事。”练朱弦这才放松了自己的手,“只是我们又飞回到那座岩石迷宫附近来了。”
“你们昨夜果然是进了迷宫。”意如宫的知客插嘴道,“不过能够自己从迷宫里走出来,那也真算是福分。就算是我们宫的弟子,夜里也是不敢靠近那片地方的。”
练朱弦顺势问道:“那迷宫究竟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我们在迷宫里头还看见了一棵金黄色的大树。好像……就在那个方向——”
说着,他凭着记忆指出了一个大致的方位。可是转眼间,飞毯已经掠过了整座岩城迷宫,却根本没有见到那株黄金树的影踪。
“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找不到他的。”知客笑着摇了摇头,“那棵坏脾气的树,从你踏入瀚海沙漠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监视你了。只有那些它觉得自己对付得了、或者感兴趣的人,才有缘见到它的真身。当然,它能够活那么久,也是因为意如宫一直对它有所保护。”
“意如宫保护那棵树?”练朱弦愈发地迷惑起来,“可那迷宫里明明有那么多的尸骨……”
“这话说来就长了,而且好像还跟你们五仙教有点关系呢。”
知客表示,有些话似乎并不应该由自己来说,于是请练朱弦到了意如宫之后,再亲口向相关当事人寻求答案。
既然知客不想多话,那练朱弦便也不便强迫,只是还有另外一件小事,他必须要提。
“……我来的时候骑着一匹骆驼。”他说道,“此刻也不知道活没活着。”
“那头老家伙可比你们先到意如宫。”
知客笑道:“应该是那颗坏脾气的黄金树把它丢到了意如宫的门口,巡守弟子发现了骆驼身上的行李,呈报上去。恰好早些日子,贵教的教主修书告知了二位即将来访之事。于是,宫主立刻派我等众人外出寻找……说来也真是巧了,我饲养的那些神蝎感应到了沙漠里普通沙蝎突然异动,这才带着我,一路找到了二位。”
原来竟还有这样一番前因后果,练朱弦不禁哑然失笑——把骆驼送去了目的地,可却将人丢在了沙漠里。如此看来,那棵黄金树的脾气还真的是不太好。
感叹之余,他突然又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你说……我教教主的信上说,我与凤章君会一起到意如宫来?”
“的确如此。”知客点头,又反问,“难道有何不妥吗?”
“……无事。”练朱弦摇了摇头,可心里却已经咯噔一声,顿时想明白了七八分。
他将目光转向了凤章君,轻声问道:“进入大焱之后,这一路上的客栈,是不是你替我定的?”
凤章君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什么语气,唯有点头:“是。”
练朱弦又问:“那你又如何知道我的行踪?我的目的地?”
这下凤章君倒有些诧异起来了:“……难道不是玄桐安排好了的么?我与他说过,你不会神行之术,独自进入瀚海沙漠多有不便。因此叫他让你独自先行,然后在瀚海沙漠边上的驿站里与我汇合。”
“不,师兄根本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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