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点了我为钦差之首,她们多有不服,这我是知道的。”胡濯言语中沾了几分火气,愤声道:“不服便不服,大事上也要计较这些吗,要看着人去死也不管不顾吗?”
她发觉自己失态,掩饰道:“不是对大人发火,是我心里憋了这么多日,着实难受。那日在辰州府衙里,我与徐大人说,若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死,倒不如让我也被藩王抓了去算了!”
清平依稀想起当初自己的选择,似乎与今日的胡濯重合在了一起,她莞尔一笑道:“这是气话,胡大人还是不要再说了,无论进不进内阁,大人有这份护下的心,就已经足够了。”
她从胡濯手中抽出奏折道:“既然大人要先斩后奏,那这份折子便晚些再发。我这就启程去云州郡,还望大人以大局为重,既然是钦差之首,该做什么,想来也不用我特地说才是。”
胡濯没想到她这么轻易便答应了,一时间百感交集:“其实不单单为了那些被关押的官员,还有封地附近的百姓,因藩王筑高墙围城,他们也免不了遭灾……”
清平走到门口唤来署官,吩咐道:“去备水,让胡大人先洗个澡。”
胡濯问道:“大人这就要去了?”
清平转头看她:“你可不要泄露我来了又走的消息,就说我水土不服卧病在床,请几个医师来。今日只有你见过我,想必明日她们也会来拜见。你要弄的像些,只当我还在行馆,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了。”
胡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她想了想道:“大人这一去,到时候朝廷问起责来……要如何是好?”
“要是罢官,我就回家种田,胡大人以为呢?”清平答道,“终归是饿不死的,请徐侍中尽她所能参我就是,这罪名多了也压不死人,还怕她这一本吗?”
说完她便快步走了,走的时候,想起的还是在草原时的情景,那时候她也是这般折返,那时与现在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从行馆的长廊走过,紫藤花已经开败了,绿叶幽幽,仿佛是旧日的长草从她脚边掠过,那时她虽走的艰难,却也走的格外坚定。来时路便是去时路,其实人生未必要想着回头,过往光景是好,但前路也未必会差。便这么走过苦痛挣扎,走过情爱纠葛,行于大山湖泊,途径断崖惊涛,终是会拨云见日,走向自己选择的道路,再也不复返。
胡濯看她背影消失,才绕后门走了。等署官来请,却见堂中两位大人都已经不见了,唯有廊下藤蔓随风摇曳,自在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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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藩王私筑城墙,扣押虐杀朝廷官员一事震动朝野,原本驻扎在云中郡的云策军竟在长吴与藩王私兵交锋,镇威司亦监押了三位藩王,并救出了被扣押在封地内的数十位官员。而与此同时,信阳王世女举王旗号令,出兵围困,以长吴黔南两郡世家百姓安危要挟朝廷,命朝廷将信阳王送回封地。
此举一出,天下哗然。且不说信阳王等一众藩王在新帝初登基时多有异动,不臣之心昭然若是,如今更是拥兵自重,以两郡来胁迫朝廷。那些装备精良的军队丝毫不逊于云策军,真真切切出现在世人眼前,藩王有谋反之意已经是被钉死的事了,遭到了无数人的唾骂。
这次朝廷并没有派周乾去领军,大概是体桖这位老将不易,另指派了几位云州战役里有军功的将领去前。对此聪明人便知道,前朝党争祸及军队,不少将领都私下站过队,皇帝是要借此机会,顺带铲除异己。
清平接到邸报时才明白,这当真是一石三鸟之计,经过此事后,辰州世家怕是再难与藩王有什么往来了,反倒是会对救她们的朝廷满怀感激;而藩王冒然出兵,朝廷不得已应对,先示弱再用兵,都在情理上都占了上风,以后削藩便是师出有名,宗室也不敢再拿孝道压人。辰州少了这么两大阻力,难道还怕新法推行不下去吗。
派去的将领被撤了四五人下来,皆做延误军机论罪处置。周乾最后亲自出马,再次领兵从云中郡而出,分兵三路,断了藩王之间的接应。这场仗未拖多久,十月初便落下帷幕,大军救出了世家与当地百姓,生擒了几位起事的藩王,凯旋归来,一路百姓以鲜花相迎,醴酒相奉,无比隆重。远处破败的神像大半埋在泥土里,青苔渐生。风揭起神院门上的封条,锣鼓声震得门上灰尘簌簌落下,往昔辉煌都归于乌有。
凡是参与作乱的藩王都被押解进京,信阳王世女在交战中不幸中箭身亡,消息传到京师,宗亲无人敢为信阳王求情。不过四日皇帝颁布诏书,将信阳王及家眷贬为庶人,并从宗谱上除名,毁玉牒消金印,收回王府封地,责令其后人迁居琼州,永不得返。参与叛乱的藩王爵位皆降一等,在封地待罪,若无旨意不许私自擅离。另由承徽府择世女继王位,入京册封。这也算是皇帝给宗室一个面子了,没有下狠手打压藩王。但十月初二,藩王世女们入京册封的前三天,皇帝勾决了已被废为庶人的信阳王,在午门外以凌迟处死了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亲王,大臣纷纷上书请皇帝收回成命,称此举有伤圣德,但皇帝出表十大罪名,其中涉及前朝旧事,宫变及隐王哀王之死,只有数位承先帝遗诏侍奉新皇的重臣、宗亲阅览,群臣缄默,无有再上疏言此事者。
御台上宫人端来椅子,楚晙坐下,遥望着行刑处。她今日下朝未换常服,这赤色的帝袍在正午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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