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哼了声转身对她道:“不必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若是不合心意,只管离去便是!在我这里不用在乎那些个虚礼!”
她缓缓跪坐于棋盘前,白子被黑子困住,生路几无,已成败势。
对面的人睁开眼睛,锐利地打量着她,而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汪芫方才执白子,不知你要黑还是白?”
这等打量在她既往的人生中出现过太多次,于是她平静道:“若汪先生执白子,既为后辈,以师礼相尊。自当效仿,不改其节。”
“很好。”
白子落下,于局势而言都像是螳螂挡车,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
这种挣扎她曾经历过无数,无数挣扎、无数血泪换来一个教训,落子时绝不能犹豫,哪怕明知道是输,也需搏上最后一注。
白子在右上又落了一子,黑子已经成收拢之势,长龙般将白子打的七零八落。
是输吗,也许会输的十分彻底。
她毫无犹豫,步步惊心。她不怕输,只怕连输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果决刻在她的骨缝里,将她打磨成一把锋利的剑,得以劈开这混沌的一切。
待白子挣脱出时已是深夜,屋外的雨声已经渐渐小了,饶瑠注视了她片刻,忽道:“听闻你单名一个珺?”
她淡淡道:“与您有些相似。”
饶瑠道:“珺,美玉也。前后和氏璧乱六国之说,怀璧者有罪,皆在其壁,你觉得如何呢?”
她道:“物以稀为贵,若是无等同的实力去守护珍贵之物,就应该把它让出来,交给能以高阁藏之刀戟护之者。”
室内陷入沉寂,只闻雨声滴答,饶瑠半晌才道:“说的好。”她捏起一枚棋子问道:“你信鬼神之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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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自然不信鬼神之说,也便这么回答了她。彼时尚不知饶瑠乃是八荒家主,后来她长住于汪芫处多次试探朕,多以前朝往事、史书记传考校之,此人有大才,能与汪芫相交绝非平辈,却不知为何不肯出仕。数月后她离去,只留下了一块木牌。”
楚晙仰起头,轻叹道:“……后来,她便因痼疾发作逝世了。”
卫澜一时默然。
楚晙忽然道:“姑母再坐会,朕去外瞧瞧。”
她起身走向殿外,从荫凉之处走到炎热的阳光里,炙热攀爬上衣袍,让她袖中冰冷的手再次感受到一丝温暖。
关于饶瑠的死,她其实并不愿去回忆起,那是她回到这辈子遭遇的第一次死亡,更何况饶瑠之死,也不是那么简单。
当她站在天凉山临渊阁里时,云海茫茫无际,前尘已是故梦,若要说还有什么不能让她释怀的,唯有上辈子,她的死因。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南柯一梦回到过往,梦醒时仍在帝位上坐着。而是曾真切地经历死亡——来自藏于繁华盛世之下致命的一击,而后这片短暂迎来光明的国度,再一次陷入无尽的晦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楚晙上辈子不是正常死亡,这就是她两世为人,耿耿于怀的缘由。
我终于写到了这里,感谢大家的陪伴,非常感谢鞠躬
第167章 兰因
翌日李宴照着清平吩咐去神院上香, 昭邺的清晨依旧热闹非常, 沿街行人往来, 从各州赶来此地的商贩们争先恐后地展出自己的货物;杂耍艺人身形敏捷地穿梭在人群里, 手中把戏不停,引的许多人驻足观看。
李宴在街边买了几柱香并元宝些许, 卖香的大娘道:“客人去上香的?今日兰因寺里请灯了,不妨去瞧个热闹。”
李宴道:“多谢店家, 只是什么叫请灯?”
大娘擦了擦抓元宝的手道:“就是请龙灯, 各庙都要出些人手去抬灯, 得从辰州走到闵州去,现下她们正在请灯头呢。”
李宴便与她道过谢, 去寻那兰因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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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宴一路打听过去, 顶着日头行了许多冤枉路,这才找到了这座兰因寺。
寺宇坐落在城东,此地较为僻静。远山缥缈, 其峰巍峨,孤傲凌云, 在晴空下犹如泼墨而成的写意画。近处便是一片翠色湖泊, 湖上停着几只画舫。山光水色相互辉映, 而兰因寺亦为葱茏所绕,仅露出飞檐宝刹,刹顶在光中晃出一轮金光,远远便能瞧见。
高大树木洒下一片荫凉,李宴得以喘息片刻。她提着东西在寺门前刚要进去, 蓦然感觉到哪里不对。
不是说今日请灯,为何这寺中竟如斯安静?
门便出来个人,见她手提着元宝香烛,见怪不怪道:“缘客是来上香的?里头请罢。”
李宴顿时觉得自己多心了,便跟着这人进了大殿,脚还未踏进去,她却险些叫了出来。
茫茫香气熏的人睁不开眼睛,只见大殿中跪满了人,两面墙上皆是灯盏,璀璨如光瀑般。龙神造像却不复从前的宁静祥和,面目狰狞无比,手持法器立于碧涛之上。
殿中气氛肃穆,善男信女伏地参拜,李宴本想寻个空地跪进去,但奈何人满为患,无余地可立。加之焚香燃烛的气味过浓,她吸了几口后胸口发闷,只觉得头晕眼花,呆了不过片刻便提着东西忙不迭地出了殿门。
微风拂面,李宴清醒了几分,想寻个炉子好将手上这些东西烧化了。她自己在寺中胡乱走着,却走到荫蔽处一条长廊里,复行几步,面前却是两条路。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见一女道迎面走来,便上前开口问道:“请问——”
那女道生的眉清目秀,微微扫了眼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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