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了一遍名录,放回桌上,站在窗边看着夜色中隐约可见的宫殿轮廓,轻轻揉了揉眉心。
窗外一轮月珠,圆满而明亮。流云蹁跹,如同透薄的轻纱般掠过天边。皇宫殿宇林立,在清辉中在好像月中楼阁,这自然是极美的,但其深宫之中暗潮涌动,却是无人可见。她在宫中住了近三十年,再没人比她更能明白这种风雨欲来的平静,越是看似平和,越是暗藏杀机。她垂下眼,把玩着腰间一枚白玉玉佩,此时有宫人来报:“太女殿下,谢大人来了。”
楚晙道:“请她进来。”
自圣谕昭告天下册封信王为太女后,谢祺已经有近整月未曾见过她了。楚晙召府邸旧人入重华宫,但以谢祺资历着实是担不起掌阅一职,楚晙便提了她为内府掌事,专门负责内库出入。
宫人领了人进来躬身告退,谢祺进来行礼,道:“参见殿下。”
楚晙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桌前落座,道:“有何事?”
谢祺毕竟年轻,心中是藏不住事的,犹豫了一会,低声道:“殿下,您遣人打听的事迄今还没有消息......”说着她瞥了眼楚晙,却见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心中一突,吞吞吐吐道:“那位李大人也是下落不明,探子传来的消息,说最后一次瞧见使团是在金帐边上。”
楚晙面色如常,眼帘微微垂落,嘴角噙着一点温和的笑,她一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般伸出修长的指节在桌上叩了叩,淡淡道:“是么?”
谢祺附身拜下,道:“正是如此。”她起身,眼中带着些微试探,道:“不如再派些人去找找?”
“不必了,让人都回来吧。”楚晙微微一笑,注视着她道:“既然找不到,就不必再找了。”
她这话轻描淡写,令谢祺简直有些怀疑了。李清平此人在楚晙心中究竟是什么位置,这个人会不会成为一个变数,她如今还不曾摸透。她并不敢去揣摩楚晙的心思,如今听她说的如此淡然,好像这个亲密无间的臣属,只是无所谓的玩物罢了。
谢祺转念一想也是,毕竟只是个幸臣,怎能与大局相提并论?她便道:“那便依殿下的吩咐,臣即刻去办。”
她离开前仍心中仍有些不安,转身跪地,道:“殿下,八族效忠于您,便是为了今日.......”
楚晙从座位上走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眼瞳如墨,满室华灯,却在她眼中看不到一点光,谢祺陡然间生出一种莫名的寒意,眼前的人好像与从前一样,又像是什么未知的地方发生了改变。她仿佛是御极天下已久的帝王,不怒而自威,谢祺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在她凌冽锐利的目光中好似无处遁形,她狼狈不堪地以手撑地,幸而楚晙道:“谢卿不必多礼,孤自然是知晓你的心意的,去转告谢家主罢。”
谢祺得了答案,恍惚中却想起姑母常教训自己的话,行事莫要操之过急,她隐约觉得今天不该如此去问,但话已出口,万万没有收回的可能。她勉强起身行礼,道:“臣告退了。”
楚晙手在桌边轻轻叩了三声,便有一人从大殿角落出来,跪地道:“主上。”
楚晙转过头看她,脸上笑意全无,她嘴角嘲讽般勾起,唇色如血,道:“使团现在到了哪里?”
那人磕了一个头道:“据玉衡最后传来的密报,因祭神礼上出了些差错,天璇、天枢已经混入金帐之中。只是李大人那里尚未得知消息,怕是与使团一道被扣押在王庭之中了。”
楚晙微微闭了闭眼睛,慢慢睁开,她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道:“如此,那便依照当初所言行事。”
那人道:“是。”
楚晙挥挥手,她走近大殿边缘,身影像极淡的墨迹被雨水冲刷了一般,霎那间便消失了。
这人走后,刘甄走了进来,道:“依照殿下的吩咐,云州的边防兵力已经暗中进行了调动。”
楚晙嗯了一声,道:“孤那大姐倒是有意思,将云州的边防图送给西戎人,这样也好,省了些功夫,不必去弄份假图糊弄西戎人。”
刘甄想了想道:“但朝中仍要与西戎和谈,毕竟周帅已经离开云州了。”
楚晙笑了笑,刘甄跟随她多年,如今做了内务官,复杂打点重华宫中宫女侍从调动。有些事情其实是不该她说的,但两人相处多年,楚晙对她远比谢祺之流更为信任,她道:“不错,正是如此。”
“西戎觊觎六州已久,若想入关,就需要一份完整的云州边防图。月河已经被让出去了,恐怕下一步,就是要用使团出访之事来挑起争端,找个开战的理由。”她注视着刘甄,缓缓道:“你有什么话想说,说出来就是。”
刘甄轻声道:“.......不过是,想起清平还在使团之中,奴婢心里便有些......”
主仆二人对视,刘甄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已经是入主重华宫的太女殿下,她方才所言就是大不敬,妄议主事,她刚要跪下,楚晙却一把拉住她,刘甄瞳孔微缩,心头被无言的恐惧弥漫,她还要再跪,楚晙却道:“起来。”
“难得你有心,还挂记着她。”她悠悠道,刘甄却觉得双腿上发软,她侍奉楚晙多年,远远比旁人更了解她的冷漠,“使团如今被扣押在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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