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阿月来?”穿着月牙白长袍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蓝色的眼睛在清晨阳光中更像是种冰冷坚硬的冰,那些冰在终年不化的雪山上,拨开厚重的积雪就能看见浅蓝色的冰层,再往里面就是浓重的蓝,经过光线的折射,透出诡谲繁复的色泽。
她没有回应,只是做了一个倾听的姿势。
毕述了然,对她说:“这是转生经,你不要听太久了。”
于是她们进到帐篷里,巨大的帐篷中有许多这样的小房间,被木板羊毛毡分割开来。毕述在火炉边热喝的,空闲之余拿着轮转开始默念着什么。
她们没有说话,好像是无话可说,又像是本该如此。在毕述充满探究性的目光移过来之前她收回了思绪,在毕述眼中,她似乎只是在发呆,这令她琢磨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
“阿月来。”她这样叫她,始终是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符号,好像谁都能借用这个名字,毕述认同的是这个名字的拥有者,而非她本身。
她点点头,没有展现自己对这个名字的抗拒,她隐隐知道自己的名字并不是这个。毕述端了一碗热好的羊奶给她,她垂眼吹了吹表面漂浮的滚烫奶皮,小心的喝完了羊奶。期间她知道毕述一直在看着自己,但她已经能在这种目光中坦然自若了。自从她醒来那天起,这种探寻的视线中包含着质疑与敌意,一直环绕在她的周围。
毕述说:“等会去主帐听巫师们诵读新的经文,前天教你的那篇你还记得吗?”
她点了点头,但没有开口。毕述拉过她的手,中指在她眉心一点,捏了个奇怪的手印,从她眉心顺着鼻梁滑到嘴巴。她纹丝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
“你今天为什么不说话?”毕述疑惑道。
“.......”
她学着毕述的手印捏了一个类似的,从她眉心按住用力滑到嘴巴,毕述困惑地看着她天真的眼睛,没有阻拦她的动作,她此时好像是个孩童,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感受到眼皮上被戳了一下,毕述闭上眼睛,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道:“走吧,阿月来。”
她不愿起来,只是仰头望着她,这让毕述想起了自己曾养的一只小羊,她伸手去拽她,她便闪躲开来。毕述拉着她的手,她推拒的力道顽皮而柔软,如同一只真正的小羊般。毕述把她拉起来,带着她去主帐。
主帐里的人见到她来了纷纷行礼,毕述后面拖着个不情愿的尾巴,点了点头寻了个蒲团,将她领到那里坐下。
有巫师过来摆好经书,毕述本想阻止,但她已经自然而然地伸手拿过了。纵使一个字也不认识,她仍是看的津津有味。毕述看着她一身崭新的半身袍,她不曾在祭神礼上被大法师承认,始终不能如她一般穿特质的神袍,她心中有些可惜,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只说了句:“阿月来,别让我等太久。”
毕述安置好她后便去了大法师的帐中做早课,近日来她来的有些迟,法师坐在毛毡上,闭目诵经,听闻声响也不睁眼,只道:“你又迟了。”
毕述向她行礼,道:“带阿月来去听巫师们诵经了。”
法师手中转轮不歇,毕述自己坐下冥想,忽然听她道:“.......你这般笃定认定她便是阿月来,要知道这一百五十年来,却无一人能在祭神礼中令天眼再启。”
毕述睁开眼睛,侧头注视着帐门缝隙中明亮刺眼的光,道:“金帐要一个真正的阿月来,才能在祭神礼上让各族的长老们都闭上嘴巴,让北方的王庭带着供奉前来朝拜。西戎诸族结盟不过百年,但金帐早就在草原上立足千年,最初代的巫师们把护柱插|进土地划分好领地时,王庭在哪里?前代毕述法师在极北苦寒之地从雪山中传播教义时,王庭在哪里?三百年前代国军队攻入后方,王庭又在哪里?”
她说:“并不是我需要阿月来,是金帐需要阿月来。没有她,王庭不会臣服于金帐,不会跪拜在神台下。”
法师道:“我看你很喜欢她,你用命丹换了她来。若她无法在祭神礼上让天眼再启,平白送死,还不如让她留在这里多陪陪你。”
毕述却果断道:“不必了,若她不是阿月来,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法师不可置否,手中转轮再起。
毕述却有些恍惚。
她又记起初来金帐的时候,到处都是年长的巫师们,她们用敬畏的眼光看着自己,高大的身躯匍匐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土地,起来时沾上黄色的尘土。
她便从她们身边穿过,成人哪怕是跪下也比她高上许多,弯曲的背脊被暗红色的袍子掩着,使她们看起来像一个个小山包。毕述从她们身边自若地穿行而过,去寻找她的小羊。
那是一只雪白的羊羔,四蹄却是黑色,牧民觉得它不吉利,就把它丢在草丛中,却被她捡了回来。
羊是长的很快的,它是她最亲密的玩伴,能给在枯燥经文中求访的她带来一点属于孩子的快乐。
但那只羊最后如何了呢?
毕述慢慢闭上眼睛,隐约记起它似乎被什么猛兽咬伤了脚,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巫医说这羊是瘸了,以后都跑不起来了。她站在羊圈外看着它,羊咩咩叫唤着,期望的看着她,然而她突然觉的无比的陌生。
于是她问法师,瘸了的羊要如何处置呢?
法师回答:“牧民们不需要一只不能跑的瘸腿羊,大概会杀了吧。”
于是羊被杀了,在她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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