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早已经忘了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在虎威寨中,阳光如透明的琉璃碎片铺在殿子期的身上,那人狡黠的凤目微启,偏着头,手中捧着教小耳朵的诗经,望着他,耐人寻味的笑问: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下一句,是什么?
彼时彼刻,那人不敢接,不敢说,怕离别困苦,怕云泥之别。
此时此刻,那人鸿雁传书,只此一句,前尘种种,皆为旧梦,往后天高云阔,死生不负。
一院破败的残花,一树萧索的枯枝,一池奄息的乌龟,一道稀薄的斜阳。殿子期独独站于府中,望着四周,唇角缓缓轻扬。
这花虽破却带着一丝清香,这枯叶虽落却来年化作春泥,这乌龟虽奄息却待天暖又苏醒,这斜阳虽冷却明日化作朝阳自东而升。
冰雪消融,一切都将过去。
看着殿安冲过来抢走手中的书信,耳边恍惚有暮鼓敲响,惊起一片南雁,听不真切,只落入眼中府里每个人难掩的笑颜。
齐天十四年,春。
赫安王魏铭启终破皇门而入,天子面若筛糠,将玉玺双手奉上,任凭绞尽脑汁也猜不到那个苟且偷生百无一用的弟弟十几年来心里竟盘算着如此大的一盘棋。
同年六月,新帝登基,天子魏铭启改国号为良,年号未央,废旧历,立新法,颁布圣旨:嫡妃姚氏,孝敬性成,温恭素著,立为皇后,贺佑棋辅佐有功册封为国师,陆凌屡立战功册封为阵前候,赐侯府一座,白银千两。
四面的城门上,那年罪恶滔天的山匪陆凌落网的告谕还贴在那里,早已破败零落的没了字迹,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一张接一张的圣谕覆盖了那泛黄的纸张,一同覆盖的还有前尘种种,
劣迹斑斑,罪无可赦的山匪陆三鞭,如今江山更迭,国号已改,天下易主,有的只是屡立战功,帅统三军的阵前候陆凌。
阵前候回京那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同要斩首示众那日的人一般多。
谁家的姑娘含苞待放,娇艳欲滴,谁家的闺秀穿着明艳动人,桃红襦裙挂一道淡青色的薄纱,手中的绢丝团扇微微遮面,掩住泛红的面颊。阵前候风姿俊朗,举世无双,骑着西域骏马,紫鬃红耳绿马鞍,好不威风,只是不知道阵前候哪里不舒服,动摇西晃,硬是把头扭三扭,自打进了城门便四处张望,望向何处,何处便飘来几张艳丽的薄帕,拂面而过,带着阵阵粉香。
从前殿子期路过也是这般景象,如今殿府门可罗雀,侯府却门庭若市,真是天下大变,一切都不一样了。
傍晚时分,大约豆蔻年岁的女孩登门殿府,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骄傲,见到顺意行了个常礼随即说道:“我家侯爷有请贵府殿大少爷,说同皇上议完事就回来,让殿少爷在侯府等着”
那女孩声音略尖,带着些许自满,堂内正进晚饭的殿子期隔着门廊都听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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