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向晴又郁闷又庆幸。郁闷的是,她跟林森单独相处的机会少了,庆幸的是哥哥肯定能帮她助攻说好话。但是,她想错了。
一次,向晴去游泳馆找哥哥和林森一起吃晚饭。
夏天的傍晚,天黑得慢,金黄的夕阳光照得蓝色的泳池波光粼粼,风轻轻吹动着水面,有种很温柔的美感。
林森终于成功学会在水里换气,高兴得不行,上了岸坐在水边对着向朗笑个不停,谢谢个不停。
而向朗也不再游了,在水中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岸边的林森面前,握住他双肩,一边笑一边说:“真想谢我的话,光说可不行啊。”
“啊?那我请你吃饭?”林森笑眼弯弯。
“不用这么麻烦……”向朗伸手勾下了林森的脖子,使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语气暧昧地说:“你让我亲一下就行。”
向朗没有亲成,因为这一瞬间,他不大的声音,因为游泳馆过于安静,非常清晰地传到了他们身后、靠在门边偷看了很久的向晴耳朵里,向晴眼睁睁看着哥哥和林森越凑越近,终于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尖叫。
林森和向朗同时被这声尖叫惊醒,立即朝身后望去,就看见向晴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看着他们,气氛僵滞两秒后,她推开门就飞快地跑出去了。
又是寂静的两秒后,林森也恢复了清醒,第一件事就是把还抓着自己肩膀的向朗用力推进了泳池里,然后在他扑腾出的水声中,拿了自己的包,也起身离开。走出游泳馆,他就看见向晴不断远去的奔跑着的背影,脚步停滞了一下,才转而朝自己宿舍的方向走去,并没有去追。
那之后,向晴不再找林森,也不再跟哥哥在一起出现,完全融入了女生小群体中。一开始林森看得出她明显的情绪低落,没过一个星期,却又开始没心没肺地跟女生们高谈阔论,嘻嘻哈哈,看起来完全恢复了正常。林森也就放下了心,虽然不是他的错,却也不希望这个女孩子在自己身上耽搁太久。
至于向朗,林森确实把他当作好朋友,但也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朋友估计很难继续做下去了。林森觉得可惜,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不想不见不联系,希望冷处理一段时间后,一切能变成不用过分在乎的、可以忘记的回忆。
可是有时候,你想忘记,有人偏不让你忘记。
那之后,很快就迎来了期末,临近考试周,林森每天都和学霸室友王修文泡图书馆复习。王修文家境好,学习也好,相貌也好,就是不爱笑,话也少。他主动邀林森泡馆的时候,林森都有点吃惊,不过更多的是欣慰吧,一个人来去固然自由却也难免寂寞,有人陪总是好些。尽管这个人不爱说话,但不闻不问不打扰的态度,正适合心里一团乱麻的他。
只是林森敏感地发现,王修文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欲言又止,像是有事情想告诉他,又在犹豫该不该开口。林森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他不再宅在宿舍,每天出入图书馆的途中得到了加强——
他发现,自己只要是走在路上遇到了眼熟的同院学生,他们就会偷偷瞄他几眼,然后在被他觉察之后飞快地转过头窃窃私语起来。
在图书馆找了位置坐下后,林森又看见左前方那张桌子旁坐的一个眼熟的同班女生看了自己一眼,目光复杂无比,让林森心中一阵不舒服,心情烦闷不安地翻开课本后,都无法看进去书上的字。
他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向对面坐着的王修文,正好对上后者的目光,如果林森没看错的话,
那是,同情的目光。
林森的心一下子悬起来,定了定神,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问王修文:“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议论我对不对?”
王修文低下头看着书本,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林森没有变姿势,抿着唇,沉默地继续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王修文拿起铅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行字,缓缓推到了林森面前。
林森接过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短短的几行字,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如遭重击——
向晴到处说你勾引她哥哥。
现在全院,恐怕连辅导员都知道了。
把纸递过去后,王修文就一直留意着林森的反应。一开始,林森没有反应,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似的,呆呆的一动不动。大概七秒钟后,他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太急,木椅的脚擦过瓷砖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引来了四周学生不满的注视。而林森对这些注视恍若未觉,整个人游魂一样离开了位置,慢慢朝通往楼梯的安全门走去。
十八岁的林森,不善言辞,对于解释不清的事情,他通常选择不解释。可是有时候,当你不解释的时候,另一方说的话就会被所有人当作事实。
尽管那不是事实。
林森打开安全门又关上,也不在乎少有人走的楼梯脏不脏,就怔怔地在水泥阶梯上坐了下来,双手环抱住膝盖,把脸埋在手臂里。眼前一片漆黑,难堪、委屈、不想见人的情绪汹涌而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暴雨般落下,浸湿了枕着眼睛的衣袖。
无声地哭了很久后,林森听见了很轻的开门声和关门声,于是缓缓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看见王修文在自己面前站着,脸上是关心的神色,朝他伸出一只手,手里是一包纸巾。
林森接过纸巾,慢慢地擦干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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