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银线耐心地连接在药遮罗的身躯上,如同给傀儡上丝弦。
无数银线,将树冠与树根相连,大唐天师打了个呼哨:“完成了!我借口更衣出来找你,现在该回去了,不然祭司找来就不妙了。哦对了,这把射日弓的弓弦可以延伸百里,将你连接在树根上,你就随意在城中走动罢。”
药遮罗伸出树枝去阻拦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对方沉吟片刻,晃了晃脑袋:“我就是喜欢热闹,不行么?”
不知过了多久,任朽生才披着月光回来,疲惫地登上祭坛。但他一眼就发现了树干之间多出的银线,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照旧放出花枝,去试着挑着银线。但他仅是轻轻一触,药遮罗就惨叫起来,似乎他挑起的不是外界的丝弦,而是挑起了他的皮肉。
药遮罗的身周凝起明亮的光点,继而拉长成银光闪闪的利箭。但他对此一无所觉,依旧捂着脸哀嚎着。
“你怎么了?”任朽生厉声问道,他伸出第二根花蔓,去触碰药遮罗的躯体。
“啊——”药遮罗凄厉地嘶吼了一声,这如同一声催动弓弦的指令,霎时万箭齐发。
任朽生如往常一样,招来花枝挡在自己面前,将箭矢尽数挡下。
第29章
药遮罗的吼叫渐渐低下去,空中也不再有掠风之声。任朽生这才散开花枝,向祭坛下走去。
但他仅仅走出一步,便有鲜血自胸口滴落。一支不知何时发出的箭矢,静谧无声地贯穿了他的胸膛。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就像花朵枯萎的样子。
他从树桩上摔落,正好落在药遮罗的树枝够不到的地方。
反魂树惊骇不已,竭尽全力去触碰他,不仅是树枝,他的手也向前方抬起,想要抓住任朽生的手腕。他竭力倾身向前,连自己的背部已经离开了树干也没有察觉。
就在他的手马上要触到任朽生的时候,一道银光闪过,刺在他的手臂上。
“你做了什么!”
是曹深,他的脸色甚至比重伤的任朽生还要难看。药遮罗张了张嘴,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曹深快步走过去,将任朽生抱在怀里,软声安慰道:“我们这就去大巫那里,还有韦天师,他一定会出手相救。”
“韦天师?”药遮罗喃喃道,“给我这把射日弓的,就是大唐来的天师。”
曹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无名的夜叉,我终究不懂草木的想法。你是否,真的没有心呢?”
“别说了,曹深,快走!去找空花水月,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他们。”任朽生说道,一支花枝猛地卷起曹深,将他丢到禁地的洞窟之外,“记住,蟾蜍月满,唐客东来,揽镜映月,我自归还。”
任朽生不是人,却像人一样会死。药遮罗认识到这个事实,已是他断绝声息很久之后。
药遮罗行尸走肉似的从树干上走下来,蹲在他身边,三番两次伸出手,都在将要触碰他时缩回。
“你们都以为,我没有心……”药遮罗自言自语道,“就连那两个小玩意,都有雕出来的心脏……”
他垂下头,抱起任朽生的遗骸,突然放声大笑:“曹深!曹深!我还想要你的那颗心!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有心了,你会看着我罢,任朽生?”
蓦地,禁地中昏暗的景象揉成一团,天旋地转。李天王头昏脑涨地闭上眼,再睁开眼,目中就是烧焦的树木遗骸。
“怎么回事,我好像做了个梦似的?”李天王出了口气,“我好像是风,无法思考,只能看着他们的悲剧重演。”
一旁的曹空花也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愣愣地坐在地上。唯有李声闻垂下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些断裂的树纹。
“喂,怎么了?”
“我认识那个唐宫方士,玉京十二楼楼主,韦云台韦天师……”李声闻回答道,“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还带了一把——射日弓?”
他边说边伸手从树桩里拔出一根突出的树枝。
李天王怔了怔:“这就是射日弓?比别的树枝更像焦炭!”
“昔年大羿射日,射日弓与射落的九只金乌皆不知去向,没想到这把弓竟然在今日现身。空花郎君,我可以拿走这把弓么?”
曹空花恍然道:“使君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李天王不以为然:“他们说是射日弓,这就是射日弓?那我还说我就是真龙之祖呢!”
李声闻但笑不语,将射日弓收入书箱之内。
曹空花踟躇道:“使君能否带我回长安?您认识那位韦天师?”
“郎君想为苏都匿识复仇?”李声闻叹了口气,“即使没有韦云台献弓,一旦有其他契机,药遮罗也会反扑——从祭司将他断为两截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不明白的是,祭司为何将其禁锢,却不杀他?他若无害,为何仍要将其关押?”
“那我的城池、我的子民、曹深和水月,就都白白死去了么?”
“曹深是死了没错,但苏都匿识数许多居民只是受反魂树生死之气倒转所控,陷入假死之态。一旦他们醒过来,就要面对苏都匿识城水土干涸之苦,要决定是留在这里等死还是仓促迁徙。到时,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曹空花咽了口口水:“一个能带他们迁往东曹的城主?”
李声闻解颐一笑:“不错,要做行宫里的摩诃罗曹空花,还是苏都匿识城主曹空花,你应该好好斟酌一下。”
曹空花垂下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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