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上一回月考他被举报了作弊,还写了检讨,但闻熙没有深究,所以成绩作数。按照成绩排考场,他正好在本班级考试,坐回了自己之前最后一排的那个座位。
而这个考场,由闻熙监考。为此,夏正宇有些隐秘的快乐。
少年时代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太简单了。
他从这份喜欢中获取乐趣的方式,就是在考试的间隙抽空看闻熙。远观欣赏闻老师的盛世美颜,就很愉悦,如果盛老师还恰好跟他对视了,那这份愉悦立刻会加倍,进化成不好意思使用的名词:幸福。
两天四场考试,他数过,闻熙和他对视上的次数是十三次,平均每一场三次。多出的那一次,是最后一场结束后发生的。
他作为一排最后一个,从后往前收完试卷交到讲台,闻熙抬头说“谢谢”的时候,望向了他的眼睛。他心里有根弦,蓦地绷了起来,很紧,很胀,有点热。
“上次你送我的糍粑很好吃,一直忘了跟你家里人说谢谢。这周末,我去你家做个家访,怎么样?”闻熙慢悠悠地说,这话落在夏正宇耳朵里,被自动翻译成了“见家长”。
“……”他有点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害臊,一时无话。
“小熙!”教室门口传来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夏正宇比闻熙更快地转头望去。是那个叫钟满的男人,他正冲着闻熙晃动手里的车钥匙,“差不多了吗,准备出发吧!”
夏正宇心里莫名一慌,紧盯着闻熙的反应。
闻熙把几沓试卷叠在一起,看了看手上的表,对钟满道:“这么早,太殷勤了吧?”
“这不都是为了挽回你吗,我都绞尽脑汁了!”钟满对他挑了挑眉,然后认出夏正宇就是前几天办公室那个学生,便对他打起招呼来,“这位同学,你好啊,又见面了!”
夏正宇看到他,心里就窝了一股说不清的气。他性格硬起来,棱角毕现,绝对没有委屈了还装友好的道理。面对钟满的招呼,他视若无睹。
“我家没什么人能接受老师的家访,我要是有什么问题,您直接提我去训就行了!”
他冷冰冰地回闻熙刚才的话,隔着课桌弯身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别的什么也没收拾,面色阴沉地跑出教室去了。
钟满被他擦肩而过带起的风给震了一下,先是一愣,接着笑了:“你这个学生,对我敌意很大啊?”
闻熙笑笑,叹息着摇摇头,没接这个茬:“我去放一下东西,马上走。”
两人往办公室走去,钟满跟他说起一会儿的行程:“为了尽早来接你,我什么都还没买。按白苏蕾的性格,肯定难打发的,既然和解做朋友了,咱们也像个朋友,给她送点走心的出院礼物。”
闻熙听了,无所谓似的说:“行啊,你挑,费用平分。”
钟满指着他:“我挑?这个活儿太累了,你挑,我出钱。”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办公室门口。闻熙先进去把试卷锁好了,拿了钥匙和手机出来,才回钟满的话:“随便送吧,化妆品什么的。路上不是经过商场吗?”
“这礼物也真够大众化的,一点都不走心。”钟满评价道,转而又调笑闻熙,“唉,你觉不觉得,你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的差别,真是太明显了。”
闻熙说:“哦,有吗?”
“当然有!”钟满掰起了手指头,“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处处细心,随时能拿捏人家的心情、喜好,对人家好又总找理由掩盖私心。还有,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你欲擒故纵使得特别好,我曾经差一点就被你……”
“钟满。”闻熙打断他,侧脸看过去,神情有些严肃,“我喜不喜欢一个人,最大的差别,就是不喜欢以后绝不再提曾经。”
钟满被他噎住,讪讪地“嗯”了一声,顺着他:“好好好,不提曾经,不提曾经。”
两人又讨论了一下给白苏蕾的礼物,在学校门口上了钟满的车。
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远望着他们的身影,目光中蹦出了火星子来。但随着他们的车远去,过了红绿灯,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点,那双眼睛中的火和其他情绪,都化成了浓稠黏连的纠结和压抑。
夏正宇依靠自己的联想补充再创造,给闻熙和钟满的关系编织了无数故事。
他想起,周日的傍晚,闻熙先是接了个痛苦的电话,然后晚上钟满就出来了,还说他不开心,要带他去吃吃宵夜、喝酒。今天,钟满又说什么“为了挽回你”,殷勤地早早上门来接人,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大致联系一下,钟满还真很有可能是电话里那个人。可他竟然能在上一秒让闻熙痛苦,下一秒就哄得闻熙歪着脑袋对他笑。
这种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只是其中一个猜想,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但夏正宇左思右想,觉得这个最靠谱。于是,“钟满是闻熙前任”这个判断,稳稳地扎在了他脑子里。
这个判断,既让他感到嫉妒难过,又有些自欺欺人的开心——如果闻熙的前任是钟满,钟满是男的,那么,自己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他揣着这种酸爽的心情,慢吞吞地走回家。
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推开家门,意外地发现家里居然没有开灯,而且很安静。他立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慌忙拔下钥匙,没换鞋直接跑进了客厅。
“奶奶!”
没有人应声。
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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