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岸手捧照片,转头看向了燕宁,想向他求证些什么。燕宁倒是一点也没有身份被戳穿的心虚,依旧大方注视着他,含着笑,目光温和又慈爱。
他这么淡定,反而弄得何岸局促起来,左右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不失礼。心里琢磨了一阵子,垂着头,支吾着问:“他……飞鸾,现在还好吗?”
燕宁面色渐凝:“不算好。”
“他怎么了?”
“他在你这儿住了半年,上个月回渊江,谁也没告诉,连我也没告诉,自己联系了医院,想做手术把性腺给摘了。”
“他疯了吗?!”
何岸倏地瞪大了眼睛,嗓音颤抖,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这种蠢到家的事,郑飞鸾怎么做得出?
燕宁无奈道:“人进了手术室,麻醉也打了,被弘明从手术台上拖下来,一副手铐软禁在家,哪儿都不许去——弘明说,他再晚到一步,手术刀就真割下去了。”
何岸的面色愈加苍白了。
“飞鸾是弘明教出来的,父子俩一个性格,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先让步。弘明不准他动性腺,要他带你回渊江,关在家里做他的一味药,好让他心无旁骛,继续当久盛的继承人。飞鸾年轻,比弘明还固执,说什么都要把性腺摘了,再回落昙镇陪你。”
“电话……燕叔叔,我给他打电话!”何岸焦急起来,连着音量都高了许多,“摘掉性腺又能怎么样?这根本不是办法!”
“也好。”燕宁点了点头,“他现在轴得很,钢板一块,谁说话都听不进去,大概也只有你能劝一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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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江山郊,郑家大宅。
徐妈端着一只托盘上了楼,推开房门,看到里头的景象,和往常一样叹了口气——
郑飞鸾半截身子陷在沙发里,胡子拉碴,神态颓靡,瞳仁空虚失焦,身上披着件皱巴巴还泛潮的浴袍,衣料松松散散堆在腰际。整个人跟石膏雕塑似的,半天也不挪一下,只握着颈上一条细细的绳坠,贴近鼻子,正闻得出神。
徐妈走进去,把托盘连同纱布、酒精棉和生肌膏一起摆在了茶几上。
“少爷,该换药了。”
郑飞鸾置若罔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只好劝道:“今天我没拿老爷给的生肌膏,拿的是少夫人寄来的那瓶。您好歹用一点,别辜负了少夫人的心意。”
少夫人。
或许是这个词起了作用,郑飞鸾结束了半死不活的状态,伸出手,懒散地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徐妈弯下腰,替他扯开浴袍袖子,一边仔细清理创口,一边念叨:“少爷,您这一天天过的,就跟电视里的苦情戏一样,心肝脾肺肾都能给呕出来。徐妈一把年纪了,老骨头了,也知道现在不时兴这种了,现在时兴那种……那种立志型的,哪怕少夫人跑了一百遍,您也照样百折不挠……”
“……”
郑飞鸾眉头一皱,别开脸,厌烦地把手抽了回去。
徐妈赶忙给他扯住,安慰道:“不说了,徐妈闭嘴,不说了,啊。”
郑飞鸾的手腕磨得太惨,迄今也没痊愈,刚长出来一圈粉红嫩肉,凹凸不平,渗着丝丝鲜血,看上去就分外狰狞。
新伤叠旧伤,只怕用再好的药也得留疤。
这小镇药局买的生肌膏,效果差一点就差一点吧。郑弘明给的药再贵,少爷不肯涂,终归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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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口清理到一半的时候,旁边的座机响了。
徐妈一看来电显示,欣喜道:“少爷,是夫人打来的。这么多天第一通,肯定是好消息!说不定,少夫人答应要回家了呢?”
郑飞鸾依旧浑浑噩噩,望着闪烁不止的通话灯,许久都没动静。
“快接,快接啊!”
徐妈在旁催促,恨不得替他按下去。
郑飞鸾当然希望何岸能答应回来,白天醒着想,晚上做梦也想,可偏偏这时候不想了——靠燕宁出面把人劝回来,实在与他期望的相差甚远。
他的o,哪怕颜面扫地,也该是他自己追回来的。
郑飞鸾钝滞地在那儿坐了片刻,终是接起电话,沙哑地叫了一声:“爸。”
对面却久未应答。
听筒里,唯有夏夜蝉鸣、幼童梦呓和几声压抑的呼吸。
这不同寻常的氛围突然让郑飞鸾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坐直身体,一秒钟功夫,整个人如同一束阳光射进黑暗,明晃晃照在天灵盖上,周身的丧郁气息一扫而光,焕发出了十二分生机与活力。
“何岸?”他口吻急变,握电话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对,是我。”
郑飞鸾喜形于色:“何岸,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你最近过得还……”
“你是不是疯了?!”
没想到对面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语气怒极:“燕叔叔说你打算做手术把性腺割了,郑飞鸾,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郑飞鸾闻言一怔,然后便垂头笑了:“对,是真的。可惜差了一步,没成功。”
何岸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郑飞鸾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要在落昙镇住满一年。这才半年,你还没答应跟我回家呢,我怎么甘心啊。何岸,等我做完手术,寻偶症不发作了,我就回青果客栈,我们安安稳稳把剩下半年过完……”
“然后呢?”何岸寒着嗓子质问,“就算我原谅了你,七情六欲都没了,我们以后……谈柏拉图恋爱吗?”
郑飞鸾又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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