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遗忘远不足以吞没我的爱恋”,看得他共鸣叠起,热泪涟涟。这还不够,他把最喜欢的几篇誊写在信纸上,洒了几滴淡香水,然后放在信封里寄给了沈慕枝。
沈慕枝很快回信了,雪白的信纸上只有行云流水的一句古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隐隐晦晦,有点借物喻人的意思。孟成蹊大为受鼓舞,又抄了几篇叶芝和济慈的诗,一天一封往沈公馆送。
连送了七天,沈慕枝再没有回信,而是在第八天的时候遣家丁送了本徐志摩的诗集给他,孟成蹊简直要疯了。“他是夸我心思如徐志摩一样细腻,还是笑我像徐志摩一般肉麻?”孟成蹊后知后觉地一阵阵发窘,感觉自己做了件没羞耻的事,寄情诗的行为至此中断。
就在他不抱任何期望的时候,沈慕枝却来了。
听到下人来报,孟成蹊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哪个沈公子?是赌王家的那个吗?”
“对呀。”仆人觉得奇怪,在上海滩又没有第二个沈慕枝。
孟成蹊推开椅子兴高采烈往楼下冲去,一下楼梯,果然看到沈慕枝一袭玉色长衫,正悠然坐在客厅等他。
“成蹊,久违啦。”他摘了帽子朝孟成蹊微微笑。
孟成蹊开心得两眼放光,走上前道:“沈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上次见你是春天,这会子凤凰花都开了。”沈慕枝答非所问道。
见到了他的人,孟成蹊几十天来的酸涩齐涌上来,嗔怪道:“沈大哥是不是忘记了,前阵子我去府上找过你,可惜没见上,给你留的言也杳无音信,电话是寻不着人接的,我道你烦了我呢。”
“你几时找过我?该死,家中竟没人跟我说起那些,等我回去好好审审,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害我冷落了孟二少爷。”
孟成蹊眼睛盯着他,摆明了信不过他避重就轻的解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沈大哥是干大事的,忙起来忽略了我们这些没用场的小鱼小虾,也算情有可原。”
“成蹊你这么说,还不如捅我一刀来得快活。”
沈慕枝面露苦涩的神情,肩膀无奈地垂着。
孟成蹊正后悔自己把话说重了,又听到对方说:“你我朋友一场,我如何会看低了你?”
他竟然把两人的关系归为友情,孟成蹊心脏抽痛了一下,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发出一种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沙哑声音:“朋友?呵,我明白了,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普通朋友而已。”
“成蹊,不是那样,”沈慕枝一瞥见他难看的脸色,自知失言,忙站起来抓住他一只手臂道,“我们的情谊,自然是超越了普通朋友的。”
他深深浅浅的呼吸拂过孟成蹊的发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寄给我的诗,我很喜欢……”
被他这么一哄,孟成蹊内心的那点爱情之火立刻死灰复燃。
“沈大哥喜欢就好。”他耳朵一热,笑容像花一样绽放。孟二少爷还想再表达点心中的炙热,但客厅里来来去去都是人,饶是他脸皮再厚也觉得不妥。
他当机立断地拉着沈慕枝往楼上走:“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两人去了二楼孟重迁的书房。这房间敞亮而气派,朝西的整面墙都打了书柜,摆放着精装的上千本书籍,另一面墙上则挂了几幅优美的西洋风景画,皆是出自名家手笔。书桌上除了一般的办公用品,还立着一座大理石雕塑,乃复刻米隆的掷铁饼者。
沈慕枝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到不少有意思的物件,不由夸赞道:“这书房布置得当真不俗。”
“那还用说,”孟成蹊掩不住眼角眉梢的自信,喜滋滋说道,“我爸爸一手布置的这里,他的眼光向来是顶好的。”
听到他提孟重迁,沈慕枝浑身僵硬,有瞬间的失神。脚下的这块地面,是那个人站过的吗?眼前的那幅油画,也被他这样静静端详过吗?书柜上他摸过的限量书本,也被那人的双手翻阅过吗?这屋子里的空气,是那人曾经呼吸过的吗?
他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控制住自己不在孟成蹊面前颤栗。
“成蹊,这样不妥,没经过令尊的同意擅自来他的书房,我们还是去别处吧。”沈慕枝说着回过身去,想要逃离这里。
孟成蹊强硬地拉住他,把他推到法式宫廷花样沙发椅坐下:“怕什么,我爸爸被工厂罢工的事情缠住了,有他焦头烂额的呢,不到天黑根本回不来。我们就待在这里,这处安静,平常别人不敢进来。”
沈慕枝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垂着眼坐着,显得有些冷淡。孟成蹊不自觉去摸他的手,还是那对好看的手,修长匀称,就是手心冰凉潮湿。
“一双手这般冷,不知你的心是不是也像手一样冷呢。”孟成蹊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也一样冷。”
“什么?”
沈慕枝张开大手包住他的手,像给他戴了个冰凉的铁拳套,轻描淡写道:“你猜的没错,我有一颗冷酷的心。”
他的声音磁性而低沉,孟成蹊听得迷了,大着胆子坐到对方沙发的扶手上,探身把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胸口处:“有多冷,我量量温度。”
两人挨近了,他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贴在那人的胸膛,孟成蹊仿佛能听到沈慕枝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交错,扑通扑通,渐渐变成了一个频率。
顶上的水晶吊灯的光芒映上沈慕枝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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