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在意吗?”我借着夜色悄悄拉住了他的手:“你一直在喊我殿下。只要不在你家炕头上,你只敢喊我殿下。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敢喊。”
钟伯琛微怔,旋即低下头轻声唤我:“小五...我在意的不是旁人,而是你。”
我明白。我其实都明白。只是我患得患失,愁绪无端不可寻。我听着飘入耳畔的欢声笑语,莫名觉得很刺耳。我忽然想去一个地方,转身命徐长治备轿。
我去了帝陵。
我命徐长治把马车留下,他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徐长治怕我有危险,我说你还是去陪陪你家小太医吧,把他哄开心了,以后往我的药汤里少放点黄连。
徐长治羞了个大红脸,梗着脖子想跟我辩解。我懒得听,牵着钟伯琛走了进去。
我坐在老爹的陵园子里发呆,钟伯琛点了篝火让我取暖。我看了看周围,把可燃物都挪得远了些,免得我老爹的屋子再被烧穿一个角。
“小五怎么想到来这里?”钟伯琛靠着我坐定,满是心疼地搂了搂我:“这本是小五归国后第一个除夕,哪成想让小五如此感伤。”
“我不是感伤。”我盯着篝火发呆。跳动的火苗似是没有温度,让我心底发慌:“我始终想不明白。老爹为什么要把皇位传给我;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喜欢我;母后为什么讨厌我...还有...”
我扭头看向无言的石碑。庄重肃穆的帝陵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我扣在底下拷问着。
钟伯琛沉默许久,忽然抬起手指去摸我的嘴角:“我喜欢小五笑。小五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间都明亮了。我也喜欢看小五认真的样子,随性的样子...我喜欢小五的一切。”
我看着他灼热的目光,忍不住嗤笑出声:“你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哪儿有那么好。”
“喜欢。就是喜欢。”钟伯琛的耳根开始泛红,笑容有些腼腆:“当初我还在吏部的时候,你的事情,都是从别人口中打听来的。他们都说,五皇子黎王,为人亲和,可惜有些木讷,不知是不是先天不足。我却觉得,傻了点也不错,比功于心计之人强过百倍。接你回来后,本来,我已经跟魏将军商量好,将你养在宫中好好照看,别再让你吃苦了。至于朝政之事,瑾王到底是可塑之才。只要不让太后过度干政,应当不成问题。谁知...”
我急不可耐,连忙又往他身边凑了凑静候下文。
“谁知,小五你...我也说不上来。”钟伯琛略带无奈:“小五你着实太让人惊喜。”
惊喜?我大惑不解:“你确定不是惊吓吗...”
钟伯琛不说话了,就这么抿嘴看着我笑。我被他笑得心波荡漾,忍不住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罢了。我起身,伸了个懒腰,跪地给老爹磕了仨响头:“爹,您跟您的爱卿们,都有点老眼昏花,看上我这么个玩意。爹,多的我也不敢承诺,只望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钟伯琛也学着我的样子,一撩衣袍跪在我身边:“陛下。微臣承诺,此生只尊黎王殿下为君。生死契阔,与...”
“你就不怕我爹蹦出来骂你....?”我嘴角抽搐着戳了戳他的腰眼子:“他刚入土为安,你就不尊他为君了;你还拐了他乖儿暖被窝。”
钟伯琛瞬间有些慌张:“那我该怎么说?”
我深沉地叹息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改口喊爹吧。”
这便是我归国后的第一个除夕夜。没有觥筹交错,没有助兴的歌舞,亦没有亲朋好友陪伴在身边。冷冷清清,稀里糊涂得就过去了。却成为我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一晚。
那夜,我跟钟伯琛以父皇的碑陵为证,立下了毕生的承诺。说来可笑。我呀,重活这一世,本只想着还他那半句残诗的债。结果还来还去,发现我欠的不仅仅是他一人。
还有这黎民百姓。
新年,很快就过去了。四季更迭,早春已至。广淄治水一案,也有了眉目。
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尚书以及户部尚书联名密奏,广淄数位官员有贪污之嫌。更指出,芃城县令,名下宅院竟有十处之多。全州都尉私设暗庄赌场。钱财来源,皆为侵吞灾银。
我所猜测的事情终于成了现实。这是一个恶循环。修河塘,被人为破坏,水患得不到控制,就能侵吞灾银。说他做的滴水不漏?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就能收集到这么多的罪证;说他狗胆包天?偏偏又能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我将毛笔点在桌上画圈,一圈又一圈,一环绕一环,画到最后,我终于顿悟。
这朝廷,跟这环环圈圈没什么不同。我为最高当权者,站在最中间。四周是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清。最外侧是有条不紊的官员线,看上去方圆端正,实则全缠在了一起,扯出萝卜带着泥。倘若将其完全拆开,那就陷入了山重水复,无边无际的僵局。
这些个罪证,我估计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也查清楚了。但是一直压在手里不敢呈出来,为什么?是因为没有“君”吗?那么父皇在世时呢?
我不信父皇是昏君,打死都不会信。我心中憋闷,急需大宝贝的开导。
钟伯琛来后,仅轻声说道:“殿下。先帝爷在等一个好时机。他没能等到,如今,便留给了您。”
钟伯琛这话说得,基本上等同于打哑谜。时机?啥时机?等他家傻儿子归国收拾烂摊子?
我不明就里,央求他速速解惑。然而钟伯琛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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