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知道的是,普通的数口之家,省吃俭用下来,一年的用度都用不了十两银子。
陈玉词心地善良,原意派粥给流民。
但人力有时穷。何况是陈玉词这样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娘子。
她不是陈家的一家之主,而且不事生产,往不好听里说,其实是“米虫”一条。她心善派个三五百斤,甚至上千斤,也没有什么,在陈府当家作主的长辈眼里,就当作是玩闹扔到湖里,听了个响,博个好名声。
可要是再多就不可能了。陈家家业再大,钱粮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陈玉词正是明白这些事情,才会着急。
只是思来想去,她也没能想出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不知道的是,齐鲁一省,数十州县无不遭灾,真正的赤地千里,流民数以十万计。
有人为此作诗说:当午青草燎洪炉,旱禾萎悴夜不苏。齐鲁千里百郡县,八十四邑莽为潴。
也就是千灯县这附近几个县。旱灾来得较迟,相比其它州县,灾情略轻。
而绵延一省之地的天灾,绝不是某家某户所能够应对得了的。
其实别说是某家某户。就连官府衙门,都无法解决得了。
更何况千灯县的县官,百姓的父母大人,当底下有人报以旱情时。他竟然极为奇葩地指着衙门后院里郁郁葱葱的草木,引用宋时诗人林逋的诗说:“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如此美景。何来旱灾可言?旱情一说,不过流言,刁民嘴里的虚词。”
实际上衙门庭院里的假山水池花草树木,都是衙役每日从很远的水井里挑水浇养起来的。若是一日忘了挑,都要旱死大半,偏是知县大人为粉饰太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正是,大旱一百五十日,垅上安能有麦禾?报到公庭犹不信,为言庭树尚婆娑。
不知底里的陈玉词,只是盼望聂小倩快点回来。就算无法解决流民的问题,有个依靠,也是心安许多的。
平安随着陈玉词往庙里走去,但见流民遍地,或坐或卧,一个个眼神空洞无神,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走近了看,还以为都是尸体,浑身上下流露着腐朽的气息,空气污浊难闻。
“陈姐姐,他们……”平安欲言又止。
陈玉词扫了流民一眼,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好看天。
一路无话,到了后院。
后院院门口有陈府家丁把守着,没有流民能进到里面去。
事实上流民对陈玉词这个施粥的女菩萨感恩戴德,在知道她就住在后院里之后,哪里敢冲撞到这里来。
不过本应该安静清幽的后院,在大旱的影响之下,也是显得有些败落。
平安任由阿黄在院子里活动,他则随陈玉词到了书房里。
他想着既然陈姐姐在,便在庙里留宿一宿,看能不能得到到聂姐姐回来。
书房里的两人正说话间,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当两人闻声而出的时候,看到几个衙役正拉扯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往外走。
其中一个衙役头子模样的,边走边说:“冯麻子,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衙门。”
“冯麻子?”
平安看着被衙役锁拿住了的乞丐竟然是冯麻子,大吃了一惊。
他那天被母亲阻止,没参与焚烧旱魃,但后来也知道了冯麻子父亲的坟墓被刨,尸体被烧,连骨灰都被撒到了甘河里的事。
对那个悲愤欲绝的冯麻子,很多人都猜测他会到县城里去报官,毕竟他是占着理的。若是报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吃不了好兜着走。
只是接连几天过去了,冯麻子不但没报官,反而突然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消失,更没人知道他消失到了哪里。
万万没有想到,冯麻子变成了乞丐,混在流民之中,躲到了谷娘庙里来。
“我的事发了?”冯麻子一开始非常惊愕,随即挣扎了起来,大声叫道,“我什么事发了,你们抓我做什么?”
“抓你做什么?”那衙役头子冷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听说过?”
冯麻子惊恐地奋力喊冤:“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冤枉啊……”
衙役头子一手掐住冯麻子的脖子,将他的喊冤掐灭在了喉咙里:“染血的柴刀都在你家床底下找到了,还敢说王驼子不是你杀的?”
“王驼子死了?”冯麻子突然停下了挣扎。
“王驼子煽动民众刨了你父亲的坟墓,烧了你父亲的尸体,你怀恨在心,用柴刀砍死了王驼子,以为把柴刀藏到床底下,逃走就能逃得过这一桩人命案?”衙役头子冷笑道,“可笑你哪里不躲,偏要躲到谷娘庙来,没听说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按衙役的说法,冯麻子不去报官,是想要寻机杀了王驼子报仇泄愤。
因为在整件事中,王驼子只是煽动,即便告了官,以县官的贪赃枉法,王驼子只要能出钱打点,是罪不至死的。至多也就是罚点钱银,打几大板,关上十天半个月的,就放出来了。
冯麻子沉静了一会,似乎在想王驼子被杀一事,但没多久他又叫了起来:“我没杀王驼子,王驼子不是我杀的。”
衙役头子哪里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冯麻子,不报官,只为寻仇,我还以为你是一条快意恩仇,响当当的好汉子,原来敢做不敢当。”
冯麻子却仿佛没听到衙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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