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庆闻言更受惊了,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黑色的、不断扭曲的腥臊“水流”,竟是由一只只铜钱大小的甲虫组成的,数十万只、数百万只、数千万只……看那源源不绝的架势,他甚至怀疑,或许整片地宫都已经被这恶心玩意塞满了。
“含好防虫药丸!”云倚风下令,“先上树暂避!”
口中药丸芬芳甜腻,随身携带的药瓶打开后,所溢出的气味亦浓烈无比,且不说对付黑甲虫有没有用,至少蜷伏在树干上的爬虫在闻到之后,一只只逃得飞快,效果还是颇明显的。众人隐在茂密树叶间,都在紧张地盯着那道暗黑色“洪水”,或者说成剧毒吞噬者也不为过,虫群所经之处,不仅地上草叶会被啃食一空,就连粗壮的古木也接连倒地,甲虫不断攀上那些横贯树干,远观起伏流淌,更似浓黑江水滔滔。
“云门主。”有人心里没底,“咱们撤不撤?”万一藏身大树也被虫群咬断,所佩药囊又无驱虫之效,只怕是当真会被啃成白骨。
云倚风道:“我去试试。”
黄庆被吓了一跳:“这要怎么试?”
云倚风却已飞掠下树,脚尖刷刷踩过草叶,向着黑虫涌来的方向迎去。
黄庆看着那翩然踏风的神仙身影,下巴都快被惊飞了,即便武功再强,可这数以万计的虫子要怎么打?光是看着便头皮发麻,恨不得冲进河里洗上十七八回澡,更何况是云门主那般雪白干净的人。
他紧张地握紧了手。
而在腊木林外,季燕然的手心也沁出了薄薄一层冷汗。林中方才传来三声巨响,说明火药已被顺利引燃,却迟迟没有等来下一枚进攻的信号弹,便说明情况有异,自己暂时还不能率军打入,可究竟是哪一种“异”呢?是地宫入口判断失误、是放置炸药时出了问题、还是从地宫里冲出来了军队、猛兽与毒虫……种种皆有可能,种种皆令他百般忧心,偏偏又只能驻守原地,不能冲进去救心上人,几经挣扎与焦虑,心似被牵在细细一根丝线上,连后背都s-hi透了。
云倚风落在一棵树上,地上甲虫像是能嗅闻到鲜血气息,纷纷摞叠着爬上粗壮枝干,争先恐后向他蠕来。云倚风试着从袖中抖落一片药粉,白色细雪覆上硬壳,那些黑虫果然便停止了前行,片刻后,更是“噼噼啪啪”地落在地上,似见鬼般逃了。
这驱虫药是有效的。云倚风心里一喜,原想就此撤离,却又怕判断不准确,影响到战事。索性咬牙往下一跃,双手撑在地上,整个人都蹲在了无边虫海中。
黑色甲虫遇到此障碍物,第一反应便是攀登越过,只是带着倒刺的前爪刚勾住那雪白轻纱,还没爬上两步,便觉得迎面飘来一股甜腻香,熏得浑身无力,稀里糊涂掉在地上,肚腹朝天,再也翻不过身了。
药的确是好东西,只可惜没多带一些。云倚风站起来,拂袖扫落身上零星几只黑虫,顺手点燃了信号弹。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另两处地宫入口,先锋队也发现了这黑虫惧怕香囊,信号弹拖着长尾没入长空,号角与金鼓声再度响起,腊木林外,季燕然一颗心落回胸腔,龙吟出鞘,指挥道:“杀!”
“杀!”大梁数万将士齐声怒吼,呼喊震天。
地宫内,玉英已换好战甲,回头见鹧鸪还站在原地,便不解地问:“首领为何还不行动?”
鹧鸪道:“此战我们必不能赢。”
玉英却不赞同他的说法:“那要看如何才算‘赢’了,若一路攻入王城,坐上龙椅算赢,那我们赢的机会的确微乎其微。但若杀了季燕然、杀光这支西南军队便能赢,我们也未必就会输。”
鹧鸪看着她:“地宫修建时,便留有暗道,通往怀花镇。”
玉英闻言一愣,不可思议道:“首领想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鹧鸪并未否认,“我一向就不赞成鱼死网破。”
“当初是卢将军救了我们!”玉英声音拔高几分。
鹧鸪有些烦躁:“当初你我占山为王,过得并不落魄,无需谁来拯救。”
玉英继续质问:“那你这么多年来,为何还要帮着姐姐?”
鹧鸪哑然不答,只道:“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玉英想了片刻,道:“我明白了。”
“你能明白什么!”鹧鸪无端就恼怒起来,抬手将她推到一边,拔腿想离开,却反被一把扯住手腕。玉英语调尖锐:“你只想借卢将军的名号,借姐姐在朝中的关系,霸占谢家多年来积攒的巨额财富,用来扩建地宫,用来招兵买马筹建军队,好替自己争夺皇位,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鹧鸪面色赤红,重重给了她一个耳光:“疯妇!”
玉英滚落台阶,捂着半边脸叫嚷:“你对得起卢将军吗!”
“我只求能对得起自己。”鹧鸪冷冷应一句,“当年谢家卖国谋得的金银,我并未全部取尽,仍留了数万黄金埋在旧地,也算对得起谢含烟了,她若脑子清醒,就该拿了钱财,隐姓埋名去海外过富贵日子,再也别做什么天下大乱、为夫报仇的春秋美梦。”
玉英听完这番贪生怕死的小人言语,轻蔑啐了一口:“呸,我竟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少拿大帽子压我!”鹧鸪越发羞恼,蹲下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一开始,心中便只有那威风凛凛的卢将军,怕是早就恨不得自己爬到他床上去了吧?”
玉英受此言语侮辱,气得抬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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