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少年的老爹陆通原本只是个小粮商,但十多年前抓住了一次机会发迹,从而成为陈州有名有号的大商贾。
武德六年,辅公祏反唐,河间郡王李孝恭奉命率部平叛,军粮运输不济。粮商陆通抓住机会,动用船队将自家仓中粮食运往前线,解大军燃眉之急。
平叛之后,立下功劳,得到李孝恭的旌表和关照。从此立足陈州,几年下来便成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
但陆通并不满意现状,大唐是个贵族社会,讲究门第,讲究士农工商,商人没有地位,哪怕有钱也处处被人轻视。纵然是昔年资助武德皇帝起兵的武士彟,爵封应国公,依然被人看不起。
想要改变低贱地位,途径有二,一个是联姻,迎娶高门显贵家的女子为妻,应国公武士彟迎娶杨夫人便是如此。
其次便是入仕,虽改变不了门第,但不至再是在被人轻贱的商贾。然后再重修一下家族谱牒,与某个名门望族沾亲带故,几代人之后,陆家便能非同往昔。
为此,陆通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前往长安拜访昔日“恩主”李孝恭。可河间郡王岂是一介商贾能够见到的?尚未递上名刺,便被王府侍卫扫地出门了。
也是,自己并非王府门客,时隔多年的一点旧交情,郡王贵人多忘事,恐怕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陆通黯然离开长安,临走时在会昌寺算了一卦,得到的说辞是——故乡自有贵人助。
本来陆通不相信,却不想恰好陈国公履新陈州,两淮才俊竞相行卷。也许这就是会昌寺高僧所称的贵人吧,纵然儿子资质不佳,学问不深,陆通依旧让儿子陆安前去,至少要试一试。
结果儿子“不负所望”,力压众才俊,扬名望湖楼,却随即成为全城笑柄。好在事情过去了,风头正慢慢平息。
陆通少不得郁闷,却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儿子,更多的则是失望,难道当年会昌寺法师所言有误?
陈州这等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如果国公都不算上贵人,还能有谁呢?
一想到儿子资质平庸,陆通便怅然若失,也许陆家真没有这个富贵命,还是不要白日做梦的好。好好教儿子做生意,纵然商贾地位低些,却也富足自在。
只是……
眼下这生意也不大好做,当年借着帮过河间郡王,陈州地面上官员商贾都卖几分面子,才得以做大。但时隔多年,李孝恭遗留的影响早已烟消云散,陆家不过是个普通的商贾而已。
当以荥阳郑氏为后台的商家介入时,陆家的生意便不好做了,淮水船运被郑家控制后,陆氏商行的粮食运输便处处受到掣肘。
郑家运来了西域的葡萄酒之后,陆氏商行原本红火的酒水生意也暗淡的。郑家少东主的郑斌更是咄咄逼人,处处打压嘲讽陆家。
以至于陆通时常感叹,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灵?流年不利,还是陆家命数不佳,注定难富贵?自己眼下还能支撑一时,儿子生的憨厚耿直,将来恐怕难以独当一面。
陆家未来堪忧啊!
陆通忧心忡忡看着儿子,长吁短叹之际,一个少年人登门了。
……
“请问少年郎有何贵干?”立即有伙计上前询问。
来者正是谢逸,他先四处打量几眼,笑道:“我是你们少东家的朋友,来找贵行东家……”
呃……
伙计可能不习惯这个逻辑,一时有些愕然,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胖少年便冲了过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少东家,这位少年郎自称是您的朋友……”
“朋友?我与你是朋友吗?”胖少年一把推开伙计,冲上前几乎抓住谢逸的衣领质问。
“当然了,难道不是吗?”谢逸笑着反问。
“还说呢,若非你是,我何至于……”往事不堪回首,胖少年想起来便火大,欲哭无泪。
谢逸轻声道:“那日见你很想上望湖楼,我才将诗文卖与你的,至于后来的事情,谁也不希望嘛,所以怪不得我啊!
就像有人从你家买了个瓷瓶,回去之后用瓷瓶打死人了,难道要你抵罪吗?”
“呃,好像……有些道理。”
谢逸笑道:“没错吧,与我无关对吧?”
“哼,你今日前来作甚,要拿两贯钱吗?没门!我不要你赔钱就不错了。”胖少年果断拒绝。
“嘿嘿,胖……陆兄多虑了,在下今日前来是想和你谈笔生意。”说完之后,谢逸满脸含笑。
“生意?”吃过一次亏的胖少年陆安顿时心生警惕。
“陆兄,我当真是来谈生意的。”谢逸一脸真诚,很疑惑为什么没人相信呢?
“少年郎如何称呼?来谈什么生意?”在幕后冷眼旁观许久的陆通走了出来。
“在下谢逸,敢问可是陆东主当面?”其实谢逸本身就是来找他的,胖少年憨憨的,确实老实,但肯定决断不了这样的大事。
“敝人陆通,原来是谢公子,当日就是尊驾卖诗与我儿?”陆通满脸含笑,看不出是喜是怒。
出于谨慎,谢逸歉然道:“正是,当日是在下唐突了,以至于累及少东主。”
陆通和颜悦色道:“罢了,到底是我儿学问不精,不过谢公子大才,何故不去望湖楼行卷呢?”
“这个……人各有志,处境不同,选择自然不同……”谢逸道:“兴许陆东主也听过在下的名头,只是不怎么好听……那日家中窘迫,不得已才从令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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