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此话一出口,仿佛火上浇油。
“什么鲜卑贵客?”刘演咬牙切齿地道:“都是杀人凶手!今日早间,这帮鲜卑在城南的酒楼里酗酒生事,我部下的士卒们前去阻止。谁知他们一语不合,竟然就动手杀人!”
“将士们猝不及防,顿时被杀伤了好几个。我那得力的队主邹哲,也被他们斩杀了!”刘演痛心地道:“邹哲的父亲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救过两次!他老人家一不曾向我求官、二不曾向我求财,惟独在临终前将幼子托付给我!我平日里待他如同亲兄弟一般,今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陆遥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眼前顿时映出那青年队主英俊的相貌。这年轻人虽然未必是沙场上斩将夺旗的勇士,可自从负责晋阳城南一带捕盗、治安等事宜以来,着实是兢兢业业,深得百姓之心。谁曾想到,竟然就这样死在鲜卑人之手。
“可惜我接报晚了,不及调遣人马,竟然让他们施施然进了刺史府作客!”刘演双手握拳道:“道明你来做个见证。此事,我绝不与他们善罢甘休!
陆遥正打算劝他几句,刘演已然大踏步向刺史府内直闯进去。陆遥担心刘演激愤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急忙向几个文官连连挥手,示意快快通报越石公;随即紧紧跟在刘演身边,时不时东拉西扯几句,尽量拖慢他的步伐。
刺史府的大堂此刻非常热闹,原来是越石公正在设宴招待客人。
堂前的空地上生起了熊熊篝火,几条赤裸上身的彪形大汉,正用铁钎叉着羊羔在火焰上烧烤。时不时用弯刀割下烤的金黄油润的部分,敬献给堂上众人。
越石公高踞主座,频频举杯劝饮。他的左侧坐着以温峤为首的几位官员;而右侧坐着几名辫发索头的鲜卑贵人,他们个个酒到杯干、大声笑嚷,看来吃喝得正在得趣。
在大堂两侧的偏厅里,更是一片嘈杂。数十名赤红脸膛、满身腥膻之气的鲜卑武士正在大吃大喝。有的人嫌厨师的动作慢了,便直接取了半生不熟的羊羔撕咬起来;还有人兴高采烈,干脆跳起了舞。
“叔父!侄儿有事禀报!”
当刘演闯进大堂时,刘琨显然已经接到通报。他的表情不怎么愉快,若是寻常的将领这般举动,估计已经被轰出门外了吧。偏偏刘演张口就是叔父、侄儿的,看在叔侄的情份上,便不能当真将他怎么样。
“原来是始仁啊,此行何事?”刘琨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貌似随意地问道。
刘演毕竟是文人出身的将军,这时已然稍许冷静了几分,他躬身道:“启禀主公,自末将担任巡城之职,不敢有丝毫懈怠。适才城中有匪人骚乱,且杀伤我军将士多人。虽已调集军马准备将其一网打尽,怎奈匪人竟然混入刺史府中。末将不敢擅专,特请主公做主!”
刘琨徐徐道:“这等小事何须问我。匪人现在何处,我令人提来交于你便是。”
“多谢主公!”刘演深深拜伏道:“适才便是鲜卑武士三十人纵酒行凶,还请主公令他们速速投案!”
大厅之内顿时鸦雀无声。刘琨啪地一声,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案几上。刘演的肩膀随着酒杯顿落的声响抽动了一下,却仍然拜伏在地,并不起身。
“始仁,起身说话。”刘琨挥了挥手道。刘演拜伏着不动,陆遥原本站在大厅门口,这时急忙赶了几步,连拉带拽地让刘演站到一边。
“独孤酋长,今日本想与诸位尽兴欢宴,不料却出了这等意外。”刘琨皱着眉头向那排鲜卑贵人说道:“我这个部下虽才智平庸,却从不虚言诳语。方才他所说之事,果然是各位做下的么?还望各位大酋给我个答复。”
坐在正堂的匈奴贵人共有六个,坐在首席的正是拓跋鲜卑的有力酋长独孤折。独孤折满面虬髯、相貌粗豪,适才在酒宴中旁若无人地呼喝大笑,顾盼自雄。他正吃得满头大汗,扯开了前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用皮袍袖子扇风。听得刘琨发问,他咕嘟咽下口中大块肥肉,哈哈笑了两声道:“刘刺史,草原上奔走的汉子生性豪迈,原本受不得你们汉人的拘束。双方要是起了争执,弟兄们一时手重打死几个,怕是有的。这也不算什么事儿。”
刘演勃然大怒,甩开陆遥直冲到那独孤折跟前道:“不算什么事儿?尔等胡虏,以为我堂堂天朝没有王法么?”
独孤折面色如常地盯着刘演,一字一顿道:“我们胡人不懂汉人的律法,只知道草原上的规矩:力强者胜,力弱者亡。若是自己孱弱无能,被打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刘演气得浑身打颤,转身向着刘琨道:“此事如何处置,请主公决断罢了!”
独孤折嘿嘿冷笑,自顾喝酒吃肉,也不再理会刘演。大堂之中忽然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等待着越石公的反应。
刘琨忽地自案几之后长身而起,扬声道:“杨桥!”
另一侧作陪的文官队列中慌忙站出一人,正是昨日斥责陆遥等人,为鲜卑张目的杨桥。他深深作揖道:“下官在!”
“方才刘演将军所言情状,是否属实?”刘琨问道。
杨桥受刘琨指派,全程接待此番来访的鲜卑族酋,其实也担负有监控的责任。可是他太过谨小慎微,鲜卑人沿途多有骄纵不法,原不止此一事;却都被他遮掩下来并不上报。这时刘琨突然问起,杨桥张口结舌,竟不知如何回答。
刘琨面色一沉,拂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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