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后,武卫将军丁渺、裨将军沈劲、军主丁瑜、被临时任命为队主的汲桑降众首领白勖、陈沛,以及萧石、杜钦、杨兴等队主十四人先后赶到。
当他们踏入厅堂时,堂上原来摆放的吃食之类都已被撤出,四壁加点起松明火把,照得亮如白昼。厅堂的正中,陆遥双手抱肩,凝视着厅堂内侧屏风上悬挂的一面巨大地图。那地图是用整幅绢帛所绘,楚鲲带着几名亲兵分别在屏风左右稍许用力拉扯,将之整理平顺。
邵续、薛彤二人站在陆遥身后,薛彤手中举着松明照亮,邵续则眯缝着双眼,仔细看着图上每一个细微之处。
绢帛上墨汁淋漓,有许多地方是新写的。在看似山脉水系的浓黑线条间,密布着一处处圈点,圈点边上的空白处,用蝇头小字添加了许多注解。胡六娘一手持砚,一手提着笔,正在做最后的订正。她微蹙着眉头,上上下下地审视着整张图画,最终转到地图的右下角,又涂抹了几个字。随意将笔砚往案几上一搁,她拍拍手,满意地笑道:“道明请看,完成了!”
胡六娘之父日年曾是河北直至雁门、代地的绿林大豪,偷运马匹军械、贩卖私盐之类的活计都是胡六娘干惯了的,若说对北疆各地大小势力的熟悉,果然没有谁能超过她。
“多谢胡寨主。”陆遥点点头,侧身问道:“邵公以为如何?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么?我记得邵公曾在成都王幕府中便担负交接北疆诸胡的职责,想必对此地的形势也极其熟悉。若是发现有什么遗漏之处,还请不吝指教才是。”
邵续委实不曾想到,陆遥对他的昔日职司了解得清楚。他愣了愣神,连忙道:“胡寨主确实深悉北疆局势,这副图细致入微,可说是毫无遗漏了。”
“很好。既如此,就开始吧。”陆遥回过身来。
何云早已躬身等候多时,既得陆遥言语,他单膝跪地禀告道:“将军,诸将皆已齐集。队主以上将校二十一人,除刘飞当值以外,无不至者。”随即小步趋退,径往厅堂中央主位的平台一侧侍立。
“邵公。”
“在。”邵续移步出列。
“请你为大家解说此图。”
“是!”邵续轻咳一声,侧身面对众人。他这几日随军同行,与诸将大都熟悉,倒也无须再作自我介绍。
“诸位请看,此乃胡寨主几天来绘就的北疆形势图。居于此图中央的,自左向右,分别是雁门郡、代郡、上谷郡、广宁郡。晋阳在此,而蓟城在彼。”邵续指示图上各处,侃侃而谈:“此番陆将军受命北上,是为了参与拓跋鲜卑四年一度的祭天大典。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乃是代郡。”
“代郡属幽州辖地,系春秋时代国所在,至今仍有代王城遗迹存留。此地南屏冀并,北控沙漠,左扼辽蓟之险,右拥云中之固,乃兵家必争之地也。太行山脉在代郡以西分为南北两支,北支与阴山相接,将代郡与万里草原隔开,拓跋鲜卑此次举办祭天大典的弹汗山,便在此处;而南部群山则连通常山余脉,成为代郡盆地与河北大平原之分界。代郡统有代、广昌、平舒、当城四县,治所设在代县。然而,本朝践祚以来,国家威令不行,致使此地胡风侵染,郡守、县令等尽数效法泥塑木胎。”
邵续伸手出去,在图上代郡范围内密如星点的标注上划了一个大圈:“这些,便是此刻居留在代郡的各部势力。粗略估计,此等杂胡部落约莫二十,大者千余落,小者不过百数十落。彼等不服王化,互相攻伐。数十载来腥风血雨,不知多少势力旋生旋灭,时至今日仍然纷纷扰扰。”
“那些庸碌小族不足为虑。且说其中势力较强盛者。自从去年中部大人拓跋猗迤病卒以后,其部众为拓跋鲜卑东部大酋禄官所吞并,北部草海尽数落入禄官之手。拓跋猗迤的三子普根、贺侉、纥那都还年幼,故而余部由猗迤之妻惟氏统领,自参合陂东迁至此,占据了代郡西部的小片地域,苦苦支撑。”
“拓拔鲜卑中部势力衰弱,代郡相当的地域掌控在乌桓人和段部鲜卑的手中。乌桓人乃东胡余种,汉时,霍剽姚击破匈奴左地,徙乌桓各部于上谷、渔阳、右北平、辽东、辽西五郡塞外,并设护乌桓校尉驻于上谷郡,专门处理与之相关事宜。此后数百年,乌桓逐渐内迁入塞,族人散居幽、并二州者不下数万,分由五六个部落统领。虽曾为前魏武皇帝所击破,势力仍不可小觑。乌桓人位于代郡境内的,主要是罕山、白山等乌桓别部,部众约莫三千余。”
“段部是与宇文部、慕容部并称的东部鲜卑强族。当代族长段务勿尘被宁朔将军王浚表为辽西公,统领胡汉之众三万余家,控弦五万骑。其势力范围自昌黎郡南部起,绵延千里,遍及幽州各地。近两年来,他们有进一步向西扩张之势,其子疾陆眷所部人众频繁出没于上谷、广宁等地,觊觎代郡。”
邵续向右边走了几步,抬手作势:“再有一支重要势力就是聚集在常山的贼寇。常山横绝塞外,东连太行,西跨雁门,东西绵延五百余里。自汉末时,此地便是群盗之渊薮,至今仍被诸多塞外杂胡马贼盘踞。其中最为凶残强悍的一支,被称为“常山贼”。这支马贼来去如风,在东至沮阳、西至繁峙的广大区域里四处烧杀掳掠,甚至鲜卑人和乌桓人也不敢轻易捋他们的虎须。”
“代地胡人势力便如适才所述,彼等的数量比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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