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州一战,过于迅速的胜利对他们来说还有些没有实感,但这一次,众人感受到的就真正是凝于刀锋上的实力了。
但同样付出了代价,一些重骑的最后顽抗造成了黑旗军士兵不少的伤亡,战场一侧,为了营救深陷泥沼的铁鹞子主力,常达率领的轻骑对战场中央发动了狂烈的攻击。事先被撤下的数门大炮对轻骑造成了可观的伤亡,但无法改变轻骑的冲势。刘承宗率领两千轻骑截断了对方的冲锋,双方近五千骑在战场侧面展开了白热化的厮杀,最终在少量重骑杀出重围,部分铁鹞子投降之后,这支西夏副兵队伍才崩溃逃散。
对于这些大户人家的随从来说,主人若然死去,他们活着往往比死更惨,因此这些人的抵抗意志,比铁鹞子的主力甚至要更为顽强。
但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说,这一战里,黑旗军都正面压住了铁鹞子,无论是主战场上的混战还是侧面骑兵的疯狂厮杀,黑旗军士兵在高度的组织纪律下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与侵略性,都强过了这支西夏赖以成名的重骑。
摇摇晃晃地,毛一山从血泊里爬起来,感到胸口在疼。混战之中,他与侯五等人组成阵列与重骑厮杀,一匹落单的骑兵从侧面杀来时,毛一山抓起盾牌从侧面撞了上去,整个人被撞飞了,到得此时,方才醒来。
身边有倒下的战友,脑袋有点嗡嗡的响,好一阵子,响声才停下来。他举步前行,看见身边走的都是战友:“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对方的反问中,毛一山已经缓缓的笑了起来,他心中已经知道是怎么了。
我们打败铁鹞子了。
哐哐哐的声音里,堆积的是如小山一般的钢铁盔甲。
被俘虏的重骑兵正聚集于此,约有四五百人。他们早已被逼着扔掉了兵器,脱掉了盔甲。看着黑旗的飘扬,士兵环绕周围。那沉默的独眼将军站在一侧,看向远方。
一队轻骑正从那边回来,他们的后方带回了一些战马,战马上驮着重盔,一些人被绳子绑在后方奔跑前行。
这些人被拖到了前方,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气质尊贵,此时却显得须发凌乱而凄凉。投降的五百余人看着这人,这人也同样将目光扫过他们,而后望向朝这边走来的独眼将军。
“尔等……用的什么妖法。”那人正是铁鹞子的首领妹勒,此时咬牙开口,“尔等触怒西夏,迟早覆亡,若要活命的,速速放了我等,随我向我朝陛下请罪!”
独眼的将军在他面前停下来,过得片刻,朝一旁摊开手来:“看看战场上的这些人。”
周围的战场上,那些士兵正将一副副钢铁的盔甲从铁鹞子的尸体上剥离下来,烽烟散去,他们的身上带着血腥、伤痕,也充满着坚定和力量。妹勒回过头,长剑出鞘的声音已经响起,秦绍谦拔剑斩过他的脖子,血光如匹练。这名党项大首领的头颅飞了出去。
阴霾的天空下,有人给战马套上了盔甲,空气中还有些许的血腥气,重甲的骑兵一匹又一匹的再度出现了,马上的骑士同样穿上了盔甲,有人拿着头盔,戴了上去。
“从今日起……不再有铁鹞子了。”
董志塬上,两支军队的碰撞犹如雷霆,造成的震动在不久之后,也如雷霆般的蔓延扩散,肆虐出去。
这个时候,黑旗军的可战人数,已减员至七千人,几乎所有的榆木炮在这一战中都已消耗殆尽,炮弹也接近见底了,唯独铁甲重骑,在大败铁鹞子后升至一千五百余。自夏村过后,到弑君造反,再经小苍河的一年训练,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在展露锋芒后,终于第一次的成型、稳定下来。
而在他们的面前,西夏王的七万大军推进过来。在收到铁鹞子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后,西夏朝堂上层的情绪接近崩溃,然而与此同时,他们聚拢了所有可以聚拢的兵源,包括原州、庆州两地的守军、监粮部队,都在往李乾顺的主力聚集。到六月二十七这天,这整支军队,包括轻骑、步跋、强弩、擒生、泼喜等各个兵种在内,已经超过十万人,如同巨无霸一般,浩浩荡荡地朝着东面正在休整的这支军队压了过来。
小苍河,宁毅坐在院子外的山坡上乘凉,老人走了过来,这几天以来,第一次的没有开口与他辩论儒家。他在昨日上午确定了黑旗军正面打败铁鹞子的事情,到得今日,则确定了另一个消息。
“你们大败了铁鹞子以后……竟还不肯撤去?”
“是啊。”宁毅捏着手指,望向前方,回答了一句。
“……唉。”老人迟疑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没人知道他在叹息什么。
庆州城里,留下的西夏人已经不多了,楼舒婉站在客栈的窗边,望向东边快要变暗的天光。
十万人已经推过去了,对方却还没有动作。
这几日以来发生的一切,令她感到一种发自心底深处的森寒和战栗,自弑君之后便藏在山中的那个男人于这危局中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令她有一种难以企及甚至难以想象的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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