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用心良苦,师道……代舍弟,也代所有西军弟子,谢过了。”过了好一会儿,种师道才再度躬身,行了一礼。老人面色凄然,另一边,秦嗣源也吸了口气,回礼过来:“种世兄,是老朽代这天下人谢过西军,也对不住西军才是……”
他叹了口气,过了片刻,种师道在一旁哈哈笑起来。
“其实,秦相或许过虑了。”他在风中说道,“舍弟用兵行事,也素求稳妥,打不打得过,倒在其次,后路多半是想好了的,早些年与西夏大战,他便是此等做派。就算战败,率领部下逃走,想来并无问题。秦相其实倒也不用为他担忧。”
“哦,是吗。”秦嗣源回答道,“哈哈……但愿如此。”
城墙上,疲累的两人都望向远方,墙上的众多将士也望向远方。黑暗中雪花飘飞,由于火把被风吹得并不明亮,他们其实看不见对方的脸色,秦嗣源老人的脸上,有眼泪在这黑暗里流下来,在这向来冷漠决绝的老人身上出现这种事,想来是因为城墙上,雪风实在太大的缘故……
金銮殿,周喆已向李棁下完了命令。
“……议和之事,左相是很想亲自前往的。朕思前想后,你终究已与宗望打过了交道,且身段比左相圆滑。此次和议,许你见机而行。此时种师中率西军正被宗望追击,朕不欲西军折损太重,你接了旨意。速速出城吧。这完颜宗望,也该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了!”
汴梁城北,五丈岭。
深夜时分,风雪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冻住了。
五丈岭上,有篝火在燃烧,数千人正聚集在寒冷的山头上,由于周围的木柴不多,能够升起的火堆也不多,士兵与战马聚集在一起。偎依着在风雪里取暖。
山下的远处,火光巡弋,由于黑暗中搜魂的使者。
不多时,有喊杀声响起来,顺着雪风、肆掠山头,士兵打起精神,警惕黑暗中来袭的敌人,但不久之后。他们发现这是敌人夜里的攻心计而已。
营地最中央的一个小帐篷里,身上缠着绷带、还在渗血的老人睁开了眼睛。听着这声音。
“求援的人……冲出去了吗……”
“冲出去了,冲出去了……”跟在身边多年的老副将王弘甲说道。
“不要留在这里,当心被围,让大伙快走……”
“是。”
王弘甲如此答应着,过得片刻,他从这小帐篷里出去。有带着重伤的将领过来:“四周皆已被女真人截断去路……”
……
“……西军去路,已被我军全数截断。”
五丈岭外,临时扎下的营地里,斥候奔来,向宗望报告了情况。宗望这才从马上下来。解开了披风扔给随从:“也好,围住他们!若他们想要突围,就再给我切一块下来!我要他们全都死在这!”
这一天的战斗下来,西军在女真人的猛攻下坚持了大半天的时间,而后崩溃。种师中率领着大部一路逃亡辗转,但事实上,宗望对这次战斗的愤怒,已经全部倾泻在这支不要命的西军身上,当女真骑兵展开对西军的全力追杀,西军的本阵根本没有顺利逃亡的可能,他们被一路穿插切割,落单者则被悉数屠杀,到得最后,一直被逼到这山头上。双方才都停了下来。
不多时,又有人来。
“禀报大帅,汴梁一方有使者出城,乃是前次过来谈判的那个武朝人。武朝皇帝……”
“杀了他。”
“……欲与我方和谈。”
“哦?那先不杀他,带他来这里。”
“是。”
“让他看着我杀光这些人……再跟他们谈!”
……
汴梁。
深夜,城墙附近的小房间里,从城外进来的人见到了那位老人家。
“种帅……”几名身上带血的小将普通跪下了,有人看见过来的老人,甚至哭了出来。
种师道端了热水,走向他们,拍他们的肩膀:“知道了,知道了……”
“种帅,小种相公他被困于五丈岭……”
“知道了,知道了,程明他们先你们一步到,已经知道了,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种帅,朝廷是否出兵……”
“我说知道了!”老人声音严厉了一瞬间,然后道,“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你们待会吃些东西,与程明他们碰个面吧。会有人安排你们疗伤和住下。”
“种帅……”
几人不久被人带走了,房间里,种师道坐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微微晃动的灯烛。不久,亲兵过来,向他报告同伴已经安顿好的消息,种师道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是。”亲兵回答一声,待要走到房门时回头看看,老人仍然只是怔怔地坐在那儿,望着前方的灯点,他有些忍不住:“种帅,咱们是否央求朝廷……”
“……没有可能的事,就不要讨人嫌了吧。”
种师道回答了一句,脑中想起秦嗣源,想起他们先前在城头说的那些话,油灯那一点点的光芒中,老人悄然闭上了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的颤动。
……
第二天的早晨,五丈岭。
风雪停了。
种师中从帐篷里走出来。
虽然被称作小种相公,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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