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送罗惜梦回家后,罗惜梦自然而然地问了:“你对李秘书说了什么?”
黑子毫不掩饰:“我说,刘奇禄准备带混子从你这里抢走证词,但是,恰巧我家大白狗跟你亲,就咬了他。他当然不信,但这由不得他不信,刘家总不敢到处宣扬说刘奇禄不是对大白狗动了春心,是要抢回他杀人的证词。对吧?然后,我又告诉李秘书不要担心,我把证词藏好了,免得你这个女人经不起刘奇禄威胁,脑子一充血就抛出去了,那时就是两败俱伤。”
罗惜梦诧异地看着黑子:“你为什么要牵连进来?”
为什么要牵连进来?黑子苦笑,他本就身在局中,哪里算牵连?他道:“我要拿回皮料场。”
“就凭这个?”
“凭的不是这个,而是刘家对我的忌惮,刘向前放心证词被你捏着,因为你不会交出去。但我不同,我赵家跟他刘家斗了几十年,到头来我爷爷输了也死了,这都跟刘家脱不开关系。他知道,我会毫无顾忌地公布出去,所以,他想要回去。”
“你爷爷怎么死的?”
“破伤风复发。”
“那跟刘家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破伤风是当初刘向前带人将他打伤,然后囚禁在茅坑里而来。并且,他死的时候,只有我为他送终。他真正的妻子儿子女儿,都在地下等他去团聚,这些都是刘家的手笔。”说道爷爷,黑子终于红了眼,大白狗似有所觉过来那脑袋蹭黑子大腿。
“这……”罗惜梦不知怎么说。
黑子继续道:“你知道皮料场的事儿吗?那是十年前办起来的场子,当初还风光过一阵。期初策划筹办这皮料场的是我爷爷,黑山镇靠着野兽横行的大黑山,皮料不少,这是个好事。爷爷是在我们赵村办的皮料场,后来另外两个村眼红,爷爷就将他们纳入进来,扩大到三个村,其中就包括刘家所在的刘村。后来,皮料场风光起来,省城的大厂家也来这里拿皮,刘家眼红了。其实也算不得眼红,是见不到爷爷东山再起,就演了一出戏,幼稚得很,却管用。还记得我七年前,十一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的事情吗?村里人都说我命大,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和老爷子,还有刘家……”
这偌大一个镇子,真正能跟黑子交心的,就两个,霍子松和罗惜梦。黑子在罗惜梦面前很放松,这女人有心机没歹念,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
黑子开始讲故事,罗惜梦也听得认真。
事情的真相往往不会被大众所熟知,津津乐道的恰恰是谎言。村里人都说黑子是属猫的,有九条命。七年前,黑子十一岁被人贩子绑走,没半个月黑子就回来了,是坐公安局的大越野回来的。局长亲自送黑子回来的,还开了表彰大会,说黑子有勇有谋,不仅把人贩子送进了局子还救了其他被绑走的孩子。
没人知道,那人贩子跟刘家有什么勾结,只是,在黑子被绑走的几天前,刘向前给赵半仙说过,你家娃还小,要看好点别被人绑走了。这可不是巧合,对旁人或许是,但对这对针锋相对了二十年的老对手来说,这绝不是巧合。至少,黑子被绑后就知道,面包车在刘村停了大半天,没有绑来更多孩子,倒是人贩子喝醉了。
打那之后,赵半仙在皮料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托管给了刘家,美其名曰帮赵家经营,实际上自然是占为己有。而后,刘家先后强买各村村民的股份,大家的皮料场就变成了刘家的,刘家占股百分之七十,各村村委占百分之三十。而这百分之三十,还是用来忽悠贷款的。皮料场由盛转衰,再没兴旺起来,以至于村民们渐渐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家场子。倒是刘家手段卓绝,借着这壳子挖了银行和镇府不少投资。现在,纸包不住火了,便开始转手祸水东引。
黑子要拿回皮料场,不仅仅是为了给爷爷报仇,最主要的,是记得爷爷的话:“大黑山的人活得太苦了,当年我家把他们害苦了,活着的时候,想还他们一些。”
这就是赵半仙这神棍办皮料场的初衷,不算清高,仅仅是想让村里人的日子能好过一点,带着一丝虔诚的赎罪心结。
“所以,当我被拐走一次之后,老爷子毫不犹豫把股份统统让给了刘家。”黑子平淡说道,“忘了说,老爷子的儿子,那个洗澡被淹死的儿子,尸体被捞出后,脚腕上有红印,是被绳子捆缚后留下的。那条绳子现在还栓在一颗石头上,沉在水库底下。”
“还是他干的?”罗惜梦突然觉得冷,下意识抱紧了身体。
“不知道嘛。”黑子摇头笑了笑,“爷爷总说自己罪孽深重,害得最深的是他妻子和一对儿女,此外还有很多,父母、教书先生、家里长随、还有周遭几个村镇的百姓。老爷子疯跑二十几年后再回来,的的确确变了一个人,给人算命治病都只收一半的钱,办了个皮料场,其实也是打算把股份分给赵村村民,可惜,没能实现就被人夺走了。所以啊,我要拿回来,再分给村民们,说这是老爷子的打算,让他们好好感谢感谢老爷子!”
“你自己不要股份?”罗惜梦奇怪道。
“要,本金收回来分掉,利息我拿着嘛。”黑子笑了起来,看来憨厚,也只是看来憨厚而已。
“因为你们赵家和刘家的恩怨,所以,刘向前一旦以为证词在你那,他就会害怕,因为你会毫无顾忌地将证词交出去,整死他儿子。对不对?你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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