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谷后,田丰果禀过邓季,求遣长子田磊归家,替自己尽孝。
能留住田丰就是万幸,他只是让长子归家,邓季自无不允之理。
田磊年已十六,比以前懂事许多,似乎早有预感,得知父亲从贼后并未有多惊讶,他与谢允等贼中同龄者甚不对付,除了家人,在谷中并无朋友亲近者,算得孤僻,每日就管读书练箭,虽已习得一身好箭术在身,挑选勇卒、辎辅兵时却也未去参加,受了父命,当下就打点行装,出滏口陉往巨鹿而去。
按强组成户之议,田丰与邓季一样,家中妇人、少者皆有,只缺老者,只是他却不好胡乱认尊长,左右思量过后,让一名姬妾寻名孤独老翁为父,接回家中赡养。
欲往河南,可自壶关出,经上党、河内而下;亦可自滏口陉出,经魏郡、河内而下。二十余万人的队伍,一路上勇卒等定防护不周,上党匈奴随时可能来袭,冀州袁绍则尚忙应对白马公孙,无心顾及他等,南下之路自然是舍上党而走魏郡。为准备南下,几日后,苦蝤继续留守壶关,焦触、太史慈则领壶关愿随行民众赶来涉侯国会齐。
山贼若弃此地,此地定没于匈奴手,壶关县中民众愿随行南下者很多,有其他出路的也会逃往别处去,此时邓季倒巴不得少去几个耗粮的,自不会再强行胁裹,反下令愿去者随意,之前被迫跟来的大户倒去了不少。
四等民之策宣传开后,除太史慈外,又得邓季、田丰、车黍、苦蝤、邓仲、懒顾等贼中头领带头,强组成户之策得迅速推广,精壮们每日穿梭难民中,寻自己合意的妇人与老少,再到田丰、焦触处造册,难民众很快被消化,融入户籍中。
而这时候,邓季家中三个女人正展开一场耗时长久的争斗,虽不如战场惨烈,却也别有一番凶险。
邓季开口认母,伍窕身为其妇自也免不得要有瓜葛,听闻谢允报信,她立即赶到谷外将老人家接回。
侍女们助老妇人洗浴疏扮之后,却见龚氏虽苍老,面相却亦是位慈祥妇人,邓季领妻妾孩儿们俱都大礼参拜,三个可爱孩儿轮番抱过,让她又禁不住泪流满面。
风餐露宿得多了,龚氏精神并不大好,见礼过后,邓季忙请她先去歇息,待饷食时再相请。
龚氏入内,接着便轮到新人拜大妇了。
许久才得归家,可莫让孩儿们与自己生分,这时候,邓季怀里抱着刚会“父…父”单音的邓玭,看榻上两小兄弟对坐弹石子耍。
正值隆冬,二小身上衣物穿得都很厚实,在榻上笨拙地扭动身躯弹动着石子,邓玭叫过几声,也想努力去参与兄长们的游戏,父亲却只是不放,她不满地踢着腿,却也无济于事,亦不哭闹,只是靠在父亲怀里定定地看着。
邓涉圆圆胖胖的,脸上肉嘟嘟,看着就憨态可掬;邓漳比兄长瘦弱些,小脸长得更俊,俩兄弟都很认真,石子在他俩指下来回传来传去,每击中一次目标都要引出欢叫,败者乖乖献上一颗圆石。
这些圆石子是邓季在壶关拣的,又教了如何游戏,此时怀抱女儿观战,他亦兴致勃勃,只是突然间竟发现,邓涉鼻中两股浓涕又淌了出来,忙开口叫道:“涉儿过来,鼻涕又出来了!”
小邓涉正沉醉其中,哪愿被打断,对父亲话语听若未闻,只顾继续。
这小子敢不听老子的话!邓季大怒,轻将女儿放下,伸手把邓涉拉近,用手指揩去鼻涕,转首看邓漳时,那小子倒还干净。
邓玭终得逃脱父亲魔掌,忙呀呀叫着爬往兄长邓漳处,伸手便去抢夺石子。
邓漳可还不知什么兄长风范,伸手一把揽过,邓玭未能到手,直接张爪去他怀里抢。
“父亲,不要!”
邓涉鼻涕多,大人为他擦拭时已有些烦躁,又急于妹妹在抢夺石子,不满地甩开头,邓季在他屁股上轻拍下,再看其面上已净,这才起身去清洗手上鼻涕。
“大兄,大兄!”
受母亲叮嘱过不能欺负妹妹,否则屁股得遭殃,邓漳不敢还手,可邓玭却会欺负兄长,她小手已有些力气,能抓人,被指尖刮到也甚疼,邓漳只得呼喊兄长过来解围。
这边三小玩闹得欢,唐珞却刚跪下给主妇行礼。
“啧啧,可真是名美妇!”丈夫新纳的美貌妇人跪伏在自己脚下,伍窕却调头对正往门外去洗手上鼻涕的邓季道:“妾身尚未恭贺将军得纳佳人呢!”
她话中有股酸味,邓季只是嘿嘿一笑,并不答话,伍窕亦未在意,转头又冲唐珞道:“可如何好,谷中清贫,我身无长物,并无礼赠你呢!”
拜过龚老妇人后,唐珞已有了任命的觉悟,此时红着脸跪拜大妇,听她这般说,开口答道:“粗贱之人,亦不敢受夫人之礼!”
伍窕点点头,又道:“听闻你是颍川人呢,家中还有人么?”
哪有不叫起人便开始拉家常的,唐珞隐隐觉得不妙了,可既大妇没叫起,自己怎好起身,其问亦不好不答,只得乖乖禀过。
伍窕只顾开口问东问西,唐珞跪地上忍气一一作答,直到邓季洗手归来,才听她笑道:“看我倒迷糊了,只顾与她家常,倒忘了叫起,快快请起,莫怪我失礼才好,焦姬也是,何不点醒我?”
回首向焦姬嗔怪了一声,焦姬却只扯动嘴角笑笑,并不搭话。
这下真是入贼窝了,唐珞心里大悔,又在心中将强要了自己的贼人骂上几遍,只是如今木已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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