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千千万万的穷苦农民一样普通,他有一小块地,刚刚可以养活一个老婆和两个孩子,就这样年复一年,仅仅是活着;鬼子来之前是这样,鬼子来到之后也是这样。他的地有多大,他的眼睛就能看多远,只要战争不是发生在他的破屋里,或者发生在他的那一小块地里,那么一切都与他无关。那块地很小,却是全家人的命,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尽管现在还没播种,他也会趴在自家的窗台,远远地看着那块地,看着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太阳落山前,一支队伍匆匆经过了他的地边,穿着军装带着枪,他不知道那是谁,但是他猜出了那是谁。他看着自己那两个瘦小的孩子,和苦命的女人,决定要尽一个父亲的责任,要尽一个丈夫的责任,所以,他匆匆出了家门。
“娘,爹说他要带白面回来给我吃。”
“娘,白面好吃吗?”
“等娘给你做了白面馍馍,你就知道了。”
……
他走进了距离最近的鬼子据点,随后消息就顺着电话线进了县城。于是,所有要隘关口加哨,立即增派巡逻队,并扩大巡逻范围,控制区内的全部村镇都派驻便衣队和侦缉队监视;同时派出了一小队鬼子和几十个伪军,随着他,来到发现八路的地点。
这伙八路目的不明,行踪不明,想要主动寻找很难,来到现场的鬼子少尉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无奈地决定守株待兔,寄希望于八路离开时会原路返回。
天快亮了,鬼子和伪军已经在这附近蹲守了一宿,当然,他也在,因为必须确认了线索的真实性,才能发给他奖赏。
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前面的黑暗里跑来:“太君,来了来了,真有几十个,虽然看不清楚,肯定是八路,估计还有二里路远。”
原本奖励是一袋白面,但是这消息让鬼子少尉兴奋了,所以,最后让他扛着两袋白面回了家……
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重要的外出任务,结果对方没有按时到达接应地点,只能取消,这让杨干事好不气馁,憋了满肚子无名火没处发。
“刘排长,能不能让你的人再快点?知不知道时间的重要性?没看到天快亮了吗?”
这种牢骚刘排长听了一路了,无奈人家是政工干部,只好一忍再忍,也憋了一肚子火,直到此刻终于再也按耐不住:“我也长眼睛了,天亮不亮谁都能看见。来的路上你催,回去路上你还催,催命呢你?”
有文化会写字,觉悟高长相又好,这杨干事在师里那就是个香饽饽,是要重点培养的人才,是前途无量的人物,如今被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当面顶撞,情何以堪?眼镜后的那张俊脸瞬间变得铁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知不知道……”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周围接着猛地爆发出一片枪声,有三八大盖的清脆,有七九步枪的闷响,也有歪把子的吼叫,连绵不绝。子弹劈头盖脸地呼啸着,穿梭在黎明前的昏暗中。守株待兔的鬼子和伪军真的等到了兔子,这只兔子只顾着埋头匆匆行进,疲劳得没有心思欣赏周围的风景,也因此失去了危机意识,结结实实地撞进了埋伏圈。
杨干事紧紧地趴在地面上,脑袋里嗡嗡响,四处都有枪口闪出的火光,到处都有疾飞的呼啸,不时有流弹打在身旁,在昏暗中噼噼啪啪地响,夹杂着附近的闷哼和痛叫,血淋淋地向他证明了中埋伏的事实。他懵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虽然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刘排长中弹了,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腿,疼得他咬着牙撑起头来观察。正面一挺机枪在响,侧面一挺机枪在响,光线不好,为免误伤,敌人肯定不会在射击对向上布置太多人,情况并没有糟糕到极点,这黎明前的昏暗,让自己中了埋伏,反而也是活着冲出去的希望!
时间的重要性就体现在此刻,每拖延一秒,可能就要多死一个,刘排长不敢再犹豫,在子弹的喧嚣中扯开嗓子大喊:“全体向后突围!现在!”然后扯出身上的手榴弹,开始往前抛。刘排长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也许就在下一秒,也可能是下一分钟,所以他试图用身上的几颗手榴弹,制造些爆炸烟雾,弥漫在前面,让敌人的视线再暗些,为活着的弟兄们争取更多的机会。
手榴弹的爆炸声响了起来,一团又一团掀起硝烟,升腾,飘扬,弥散,然后缭绕成一幅素美的水墨……受伤的战士学着排长,也把手榴弹扔向前面,或者侧面,直到扔光了,或者中弹了,然后再次中弹,最后变成了尸体,还在中弹,一次又一次。
缭绕的硝烟后面,活着的人在拼命奔跑着,一排排的子弹穿透昏暗,穿透硝烟的幕布,杂乱无章地呼啸在耳畔,毫无顾忌地掠过身边,不时击中奔跑中的背影,向他们宣告血色的结局……
杨干事曾经是个学生,文字的力量使他被唤醒。国家破碎,他愤慨,国人们何以如此麻木愚昧;战事不利,他激昂,军人们何以如此懦弱苟且。由此他恨,恨众人皆醉我独醒;由此他也骄傲,骄傲自己将是中流砥柱,民族脊梁!
但是,硝烟没有色彩,也没有感情,只伴随鲜血存在。死神面前人人平等,无论聪明还是愚昧,无论美丽还是丑陋,也无论是醉是醒,全没任何意义。
杨干事奔跑着,拼尽全力地跑着,前面的一个人影中弹倒下了,将奔跑中的杨干事重重地绊倒。此刻,他忘记了曾经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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