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却不让,径自抱着狗走进了医院的候诊区。他穿着一双沉重的运动鞋,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发出闷闷的声响。他的到来唤醒了安静的医院,大家不约而同的都扭过头来注视着老先生和他怀里的狗。
老先生抱着狗直接坐到了等候区的长椅上,弯下腰,把怀里的狗轻轻放在了地上。
那只狗四肢刚一落地,身子就不受控制的软倒下去,老先生扶着它,任它慢慢的瘫倒在地。
他的手放在老狗的背上,一下,一下,使劲的摸着它。
何心远走到它身边,蹲下身子想要为它做检查。
老先生拦住了他:“不用检查了。”
“什么?”
老先生没有抬头,声音压抑:“它十八岁了,站不起来,趴不下去,耳朵听不到了,眼睛也看不见了。它现在不会拉屎也不会撒尿,我昨天给它喂肉吃……它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十八岁。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八岁,可是对于狗来说,十八岁已经是它们生命的尽头了。
何心远沉默了良久,轻声问:“那您带它来,是想……?”
老先生再次从头至腿重重的抚摸了爱犬两次,半晌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给它一针吧。”
老先生到最后都不忍心说出那三个字,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这句话却像是一记重击,狠狠的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口。
池骏注意到,所有的宠物主人不约而同的撇过了头,悲伤的重压像是大山里的迷雾,渐渐的弥漫了这里。
何心远的眼圈红了,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在看到那只病犬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时,他清楚老先生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们这里有一间专门用来……‘告别’……的房间,我带您过去吧。”何心远说。
“不用了。”老先生摇摇头,“从它第一次倒下的那天开始,我们相处的每一天,都是告别啊。”
任真拍了拍何心远的肩膀,让他先去准备药物,何心远低下头匆匆离开,不想让老先生看到自己落泪的模样。
其实何止是他,整个医院里所有的宠物主人都在落泪,大家都不敢哭出声,更不敢把目光放到他们身上。
看到了他与它,他们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自己。
宠物的寿命是有限的,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对于人来说,绝大部分的宠物在自己的生命中只占了短短数年光阴,而对于所有的宠物来说,这个给自己吃、给自己喝、陪自己玩、用心爱护自己的人,是它们一生最长的依靠。
如果人生是一道长长的河,你是掌舵人,而它们就是天上的鸟,水里的鱼,岸边的杨柳,它会陪你一时,带给你一刻欢愉,可终究会被你的船抛在身后。
陪伴总有尽头,它们会再入轮回,而它们的主人还在红尘中颠簸,等待着下一个小生灵走进他们的生命中。
任真从主人手里接过全身瘫软的老犬,稳稳的拖在自己怀里。这是一只中型犬,可落入手里还不足十斤重,它的主人慢慢取下了它脖子上的项圈,它一动不动,就连项圈从它脖子上被摘下,它也只是微微的侧头。
那是项圈灰扑扑的,摘下来后,狗的脖子上露出了非常鲜明的一圈压痕。
老先生把手插入了它脖子上的毛发间,缓慢的梳理着它凌乱的毛发。
他说:“我的老伙计啊,你千万记得要来找我。不过下辈子可不要当狗了,你可以当我的兄弟或者我的儿子,家门口的那条路,咱下辈子继续走。”
越是朴实的话,越是感人肺腑。医院里的其他人再也压不住哭声,除了医护人员以外,所有人都止不住眼泪往下流。
任真在抱狗离开前,说可以帮助老先生联系宠物骨灰公司。
老先生说不用了,他抬起手,摇了摇手里的项圈,清爽的铃铛声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里。
狗狗听到了熟悉的铃铛声,眼睛缓慢的眨动,嘴巴微微张开。
池骏想,它可能,是想最后“汪”一声吧。
老先生看着手里的项圈:“我不要骨灰,有这个就够了。”
何心远手里拿着托盘,盘上放着两支针剂,他双眼赤红,低着头一语不发。他跟在任真身后,两人带着狗一同走下了楼梯。老先生看着他们的背影拐进了手术室里,直到门合上,看不到了,才缓缓的挪动脚步。
他如同一尊生锈的木偶,一步步走向了前台。
他看着小杨,混沌的问:“姑娘……你帮我算算,这个针,要多少钱啊?”
小杨胡乱用手擦干净眼泪,低着头算了算,报出了一个数字。
“好、好。”老先生从衣服内兜里掏出钱包,可手一抖,钱包落在了地上。
他没让别人帮忙,自己弯腰捡起来,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纸币。
小杨接过钱,给他开了一个收款单据,老先生盯着单据上的手术名称,幽幽长叹。
这一刻,一直以来表现的理智而冷静的他,身体撑不住的晃了晃。
他抬头望向天花板,一刹那,老泪纵横。
池骏想扶他,可他却避开了他的手,接着狠狠的吐出一口气,转身推开了医院的大门,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他走的很快,直到身影远远消失不见了,铃铛的声音都依旧回荡在大家耳边。
摄像大哥感觉心里像是被压上了一块石头,他明明没养过宠物,可这一刻的痛苦悲伤却是真实的。
他有些愤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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