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不想回去了?”东北王单刀直入打碎少年的东拉西扯。
“呵呵。”方君乾伸了个懒腰后恢复坐姿。
双眼不再躲闪。
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东北王方洞廖
朝他微微笑了笑:“是的,我决定了。”
方洞廖,这个名副其实的东北之王,倒是对自己儿子的决定没有多大意外。
知子莫若父。
这个决定在东北王意料之中。
“你迟早被自己的决定害死。”方洞廖叹了口气。
“你长大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把你打晕硬把你拖上船了。
“不过让你一个人留在平京,我实在不放心。你在平都没有相识之人,出了事连个靠山都没有……”
少年哀叹一声:“父亲有话直说便是,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父子俩都是爽快人,当下东北王就单刀直入:“余艺雅这孩子是为父老友余宜池的遗孤,只要她对你有好感,余系人马就会拥戴支持你。万一以后你在平京出了什么事,即使为父鞭长莫
及,你也不会孤立无援。”
方少帅很快就抓到了他言谈中的精髓:“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想让我去泡她嘛!”
东北王恼羞成怒:“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为父让你代为照顾老友之女怎么能说是……能说是……”
那个字实在难述诸口。
这些个污言秽语他都是打哪儿学的?
这无法无天的孩子啊……
“知道了知道了!”生怕父亲又要发表长篇大论,方少帅忙不迭打住,“听你的就是了。”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事无巨细一一过问,搞得方君乾哭笑不得:“爸,我是在这儿读书,又不是来闯祸的……”
“我还不知道你么!”东北王啐了一口,“你小子不闯祸才是怪事!这要是我不在平城,你不把天捅出个窟窿你就不会甘心!”
事实证明,东北王的担忧很有先见之明。
终于交代完毕,少年送父亲下楼。
“不用送了。”方洞廖挥挥手。
仿佛想挥断纠结不去的伤感。
“要是在平京呆不下去了,就回东北吧。”
方君乾点头:“好。”
用力拍拍儿子日渐宽阔的肩膀。
感受着儿子已被战火磨砺得坚硬无比的羽翼。
任何狂风骤雨都无法将其摧折。
他注定高高翱翔,俯视众生。
这是他方洞廖的儿子,他这辈子的骄傲。
“爸走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
“爸!——”少年扬声。
方洞廖转过身。
“爸,洛迦山真的没有女子清修之所吗?”
方洞廖淡淡道:“洛迦山上只有一座洛迦寺。”
方君乾难掩眼眸中的失望。
方洞廖继续走。
眼看就要消失在行人洪流中。
“爸!——”
东北王停下脚步,
然而这次,却没有转身。
“爸,等我有时间我就回东北看你!
“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在方君乾看不见的脸上,方洞廖绽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仿佛一瞬间年轻了十几岁。
方君乾永远记得那天父亲的背影。
苍老,凝重,巍峨,高大。
巍巍如山。
聪慧绝顶如方君乾,怎么也不会料到
——这将是他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晨昏钟在黄昏的栖霞中悠然作响。
沧桑。旷古。
刀削斧砍般的崖头顶天立地,在雾岚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余艺雅观赏着石碑上的铭文,蓦然回首,发现那个白衣少年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反而专注凝视着院落中那几棵高大的菩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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