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由是真悲剧了。自己又舀了两瓢水冲过脚,却想起忘了拿擦脚毛巾。再大的胆子,可是不敢麻烦刘师兄了。
刘颉倒像是浑不在意,看他呆站着,竟真的替他拿了块新毛巾过来,顺口吩咐道,“做事之前该准备的都备齐了,任何时候都一样,干什么,都一样。”
“是。”陆由想,三师兄又在说道理了。
“然后,用你全部的心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该想的,绝不多想。”刘颉说完了这句,又重新低头默默收拾了,陆由本来很应该有所领悟,只是他说得太朦胧,现在又完全处于失控状态,依然只能应一声。
“回去吧。”刘颉好像再也不愿多解释了。
陆由不好说话,又觉得这三师兄不好惹,擦过脚收好盆,便也只能恭恭敬敬地道一声谢谢师兄,就回房乖乖换了睡衣侧躺下了。
刘颉整理盥洗室的声音并不大,陆由却觉得脑子轰轰地炸着,一会是哥哥,一会是戏,一会又是徒千墨。可他实在是太累了,还未等刘颉出来,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刘颉洗漱过后回到徒千墨房间,已是一小时之后了。徒千墨开着床头灯,靠在床上看书。
“老师还没睡?”刘颉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已是第二次让老师等了。
“陆由的状况,不好?”徒千墨问他。
“没有,洗脚的时候,脚盆打翻了。”这种小事,老师也不会见怪,因此没必要瞒着。更何况,这么长时间,总得有个交代吧。
“毛手毛脚的,我看是打得少。”徒千墨道。
刘颉不好接话,只能道,“今天太晚了,阿颉服侍老师歇下吧。”
“你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一起过夜的时候,晚上睡前有一系列的仪式,刘颉跟了他六年,这些,他也是知道的。
“没有。阿颉随口问的。”刘颉回身去换睡衣。
徒千墨瞥他一眼,“家法呢?”
“老师----”忍了这一天了,难道是睡前要打,可他哪敢辩半句,“是。”
徒千墨看他重将衣服穿上去捧鞭子,还没待他跪,却是吩咐道,“放在床头,我看你也是打得少。”
“是。”刘颉先放好了鞭子,这才道,“阿颉真的是随口问,因为,不大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倒是没什么要瞒着徒千墨的。
徒千墨扔给他一句,“什么也不用做。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教好了陆由,就算你的功绩了。”
“是。”刘颉轻声应了。
徒千墨继续看书,等他换好睡衣上了床钻进被子里,这才道,“我关灯了?”
“今天又是快两点了。”刘颉声音很轻。
“你是抱怨我呢?”徒千墨拧灭了灯。
“老师,以后早点睡吧。”刘颉声音越发轻了。
徒千墨却是长长叹了口气,还剩六十天《晚照》就要开拍,他又怎么能睡得着。
第49章 四十九、难眠 …
陆由醒得很早,他本以为经过一昼夜折腾的自己不可能醒这么早的。昨晚睡得太迷糊,居然忘了订闹钟,因此当他一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脏器几乎是紧紧地缩在了一起。拼命拉开灯,完全顾不上身后的伤痛得死去活来,是,痛死过去,再痛活回来,抬头看墙上最无辜的钟表,三点二十五。陆由大大松了口气,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然后,在最静谧的夜里,突然之间就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笼罩,他没办法给自己下定义说自己活得太小心了,本来就身在迷局中的自己根本无从判定那些茫然的状态,他只是在呆了久久的两分钟之后,轻咬了下唇,然后说服自己,再睡一百分钟吧,要不,明天,不,今天真的会熬不住。
于是,他重新订好了闹铃。
可是,这一百分钟,他睡得那么惶恐,中途几次醒来,再闭上眼睛,却是那么怕听到刺耳的铃声,他那么怕,自己好不容易睡熟了,然后被炸醒,他的经验,那样的话,会更困。
于是,终于在四点零五的时候,陆由经不起被自己吓,爬了起来。
昨晚太仓促,那张写好台词和场景的纸还留在影音室,陆由蹑手蹑脚的过去,还好,三师兄去老师房间睡,老师房间离影音室也很远,不必担心会打扰他们。谁知才刚转出走廊,却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老师!”陆由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
徒千墨打开了走廊的灯,“怎么不睡了?”他的态度很温和。
“睡,睡不着了。”踌躇片刻,陆由决定用睡不着这个词,而不是睡醒了。
徒千墨看他一头的汗,轻轻点头,陆由整颗心都提起来了,他明明吩咐过好好休息的,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违抗命令。徒千墨却是转身去了厨房,一会儿,就端了两杯温开水出来,顺手递一杯给陆由,另一杯自己搁在唇边轻抿。
“疼醒了?”走廊的灯光并不亮,那样迷蒙的光影下,徒千墨锐利的轮廓被氲得格外柔和。
陆由确定他没有要借此收拾自己的意思,也喝了口水,被润湿的喉咙很舒服,“也没有,就是,有点睡不着。”
徒千墨不再多说话,却是灭了灯向前走去。陆由看他走的是自己房间方向,只能乖乖在后面跟着,像温良驯服的宠物陪着主人散步。就是那种不用锁链牵却跟的很稳的大型犬,那种气氛,有点怪,但更多的,是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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