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的动作。
七月下旬,叶祺花了足足三天的时间来收拾去北京旅游的行李。为了给陈扬消除心理阴影,他很认真地告诉他,十多年前自己是如何预算这场早该发生的旅行的。陈扬也分派了本该自己完成的工作,拿着一罐冰啤,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听他一句一句地讲。
狐狸拖着它的大尾巴,快乐地在房子里来来往往,追逐着过去失落的梦想,陈扬看在眼里只觉得感慨万千。幸好没有错过,幸好最终还是得到了,所以才能把缺憾的都尽量补给他。就在出发的前夜,叶祺终于合上了拉杆箱的拉链,笑容满面地扑向陈扬。
“都收拾好了!我们明天吃过早饭就可以直接出门了!”
陈扬稳稳地接住他,一时起了童心,伸手去摸他的狐狸尾巴藏好了没有。
“今天不行,先欠着好不好?”叶祺以为他是求欢的意思,抱歉地亲吻他的嘴唇。
陈扬笑着碰碰他的脸,叶祺就顺势抓住他的手。任何一个成年男性都应当会把爱侣的手送到唇边吻一吻,可叶祺的动作却是送到嘴里去咬。门牙卡进皮肉,一点轻微的痛感倒是让陈扬无奈地笑起来,一把揽住他摁进怀里:“别乱咬……年糕都不像你这样了。”
叶祺仍旧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晚上煮米线的时候放了不下十种辅料,招得家里的狗狂吠不止,垂涎欲滴。他兴冲冲地表示要喂陈扬吃,结果一碗东西从烫的吃成温的,好不容易才再变凉之前被解决掉了。
对于他这种单纯的、小孩子似的、纯粹因为有人要带他出去玩而产生的喜悦,陈扬听之任之。夜里他回吻了笑眯眯缠上来的叶祺,耐心地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然后自己才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叶祺早就睡着了的时候,身侧却传来了叹息似的声音:“陈扬,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也不会说不想看见我了么……你真的愿意陪我去北京玩儿么……”
陈扬知道,这一刻,他问的是十几年前的那个陈扬……那个因为年轻而不知轻重的混账东西。
“你知道么,那个时候我是想让你跟我一直在一起的……我还买了戒指,想跟你私定终生呢。”
“是么……”陈扬拉过他的左手,抚摸现在那枚简单的白金戒指:“那后来戒指放哪儿去了?”
叶祺转过身来,低头藏进他怀里:“扔进泰晤士河了。”
“你这笨狐狸……”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和呼吸声,此起彼伏,缠绵交叠,陈扬沉默了半晌,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声而已。
不过很快地,一整天都很高兴的大尾狐又抱着他摇晃起来,活像得了玩具的小孩子:“不要想那一对了,你就好好戴着现在这个吧。我早早就看中了这个款式,还去店里看过好几次,当时是想等一个好时机再买的,不过后来……”
后来他的同事痛失未婚妻,他胡思乱想了,所以匆匆拿着戒指跑去找陈扬,要来一个永不离弃的诺言。
陈扬笑着拨弄他没有完全吹干的发梢,顺手揉揉他满头柔软的毛发:“那家店最近出了新的袖扣和领带夹,我预定了两套,等我们从北京回来应该就能去店里拿了。到时候一起去吧……”
悲伤的话题被岔开了,叶祺也不追究,点了两下头就再也不动,贡献出一身好皮肉随便陈扬摸来摸去。
皮肤像是学会了自己思考,总是能够准确地辨别触抚的含义。有的时候,陈扬的手指在说“我想跟你上床”;还有的时候,它们只是在静默中与叶祺温存。那是无关shòu_yù的,被爱的证据。
次日,叶祺破天荒起得比陈扬早。后者循着食物的香气找到客厅里,正看见他背对自己,动作轻快地摆放着喝果汁的杯子。乘着那么一点点没睡足的恍惚,陈扬还是觉得他身后摇着一条大尾巴,并且随时有可能回头冲着自己“嗷呜”一声。
关于摇尾巴的幻想一直持续到了火车站。早就约好要同去的林逸清夫妇没让他们等得太久,一人抱着一个儿子远远地就朝着这个方向招手了。叶祺上前去接过何嘉玥手里的那个,一时叫不出孩子的名字,结果还多亏了孩子自己机灵,嫩生生地说“叶叔叔,我是家延”。紧接着,叶祺搬出了那种只属于长辈对晚辈的笑意,陈扬这才觉得他收起了尾巴,不再招摇过市了。
相对于叶祺抱孩子的谨慎,林逸清简直是把怀里那玩意揉成一团随便拎着的。烟灰色的小羽绒服整个扭动着,半天才挣出一张跟林家延一模一样的脸,喘着气小声叫人:“陈叔叔好,叶叔叔好。”
林家栋这小子一贯顽劣得让人头疼,陈扬对他难得的有礼貌感到诧异,刚想表扬他一句,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就从孩子手里丢了出来。一声闷响,正中林家延的后脑勺。
林家延也是奇葩,三岁不到的孩子竟已学得一声不吭。只见他自己反手慢慢地翻着帽子,很耐心地找出了那个小石子,随后毫不犹豫地甩手一扔,击中了孪生哥哥的额头。
反击来得又快又准,林家栋愣了一会儿,撇撇嘴准备哭闹。其余三个大人都一脸无奈地看着这对从不安生的冤家,只有叶祺抢在他嚎哭之前开了口:“闭嘴。敢哭就扔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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