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藏着一个刻着qu;的章。不知是要用在哪里,索性一并带走。
准备好了正是午时,勉强算作热烈的阳光足以支撑他租到一辆马车。只是车夫一听是前往盛平,都慌忙摆手,只有一个瘦巴巴的老头愿意接受三倍的车费冒险一试。quot;这位少爷,小的最多把您送到离驻军一里处,剩下的路您得自己走。quot;
林尤点点头,抱着暖手炉坐上车,心里盘算着百十两的银子也许撑不到进入盛平城。
无论如何要找到柳苏,他答应过要接她走。
抵达盛平城外已是黄昏,暖手炉已经凉了,腹中亦饥肠辘辘。好在带了挡风的帽子和厚实的外套,只是一路沿官道行走,身上非常沉重。
偶有鸦雀飞过,在天际划出几道异常凄凉的线条。冷,林尤拧着眉。
接到柳苏,他要带她去青山湖附近住下,毅王既然逃了,这乱世里总有皇家罩不住的安身之所。林良深藏不露又为人狡猾,从他那得来的章也许大有用处。
一边这样想着,身上似乎又暖和起来,他不敢停下,一直不歇气地走着。
一路上林尤想了很多,不断地回忆小半生遇到的人和事。寒冷让逝去的时光凝结成了静态的可以细细观摩的固体,他反复咀嚼着浓厚的悲伤和清甜的喜悦。
他从前不敢恨,恨不起——自己不巧沾上的是难以撼动的王权。现在连权利顶端的人也一夕坠落,又有什么是恒常的需要被忌惮和恐惧的呢?他不怕了。他要伸出手、迈开腿向这个不公的世道索取,本该属于他的。
顶着风,终于走到了盛平城前。
以为是兵临城下,严阵以待,没想到只是两支小队各自驻守一边。要进城的人瑟缩在门口排队等候检查,士兵们也并没有对进城的人特别为难,甚至十分草率地快速放行。
quot;没粮了。quot;
quot;前方吃紧。quot;
quot;撤军。quot;
他听见队伍小声的议论,那些稀碎的只言片语轻飘飘地绕在他的耳间:柳暗花明又一村。
冻得鼻尖发红,但林尤望着城门,分明是笑了。
管不着将相王侯,进了城,他将与柳苏团聚。他们两个不被命运怜惜的人,可以携手共同对抗命运了。
不知她今日所戴簪花红否,自己这落魄体态,可配得她娇俏fēng_liú?林尤的笑容在腮边凝成一个小小的梨涡,浅得像初雪,一点点地荡开,铺满脸颊。
林良醒来已是深夜,地暖早已熄灭,地板的寒冷深深渗入他的躯体。他睁眼的一刹那便从地上跳起。quot;少爷!quot;
自然是毫无回应。
门窗紧闭,他摇了摇门锁,关得很严实。窗缝里透进月光,外面的月色想必十分明亮。
抡起脚凳砸烂了窗子,他手脚并用十分狼狈地爬了出去。
少爷走了。
必然是去盛平找柳苏。
新城到盛平马车最慢不过走上三个时辰,现在少爷已经进城了吧。
他坐在林尤卧房的门槛上。
林尤是他的痴心妄想,这段时间就像他自己编织的一个梦。可是梦碎了他还舍不得醒。他只想林尤能亲近他,但一靠近林尤就抑制不住地生出许多渴望。
少爷。主子。
不知道他带走了什么,有没有找到李平的章,找到了又会不会用。那本来是他为他准备的全部家当。是以防不测时他们相依为命能够用到的。但和少爷相依为命的不会是他了。
他想起失去意识前林尤那双冰冷的愤怒的眼睛。仇恨。林尤恨他。一个以下犯上的奴婢,大逆不道的叛徒。
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让小主子知道,他有多爱他。可他也不想赎罪,他只是想尽办法想留在少爷身边。他愿意拿一切去换,虽然他本来也没有什么。
屋子里的钱都被带走了。林良摸了摸怀里的钱袋,还够打一壶酒。
但常去的酒家早已歇业,只有那种偏僻杂乱的地方才有酒喝了。换做往日,处处谨慎的他绝不会去,但今天不同。月色太美,他也需要一醉。
于是踉跄地走到暗处,失魂落魄地没有发觉尾随在他身后的暴徒。
巷子里发出沉闷的击打声,是木棒与皮肉相撞的声音。
凉凉的月色下,没有人再走出来,被劫走的,不过是一吊钱而已。
林良想,他本来是一无所有的,为了林尤,舍去一条命也可以。但上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偶尔抬抬手臂遮挡住穷凶极恶的袭击,因胸腔碎裂无法发出声响,只是无言地开口,甚至闷闷地笑出来:去告诉他,告诉他吧!
告诉林尤,我爱他。
当头一棒后,这具负隅顽抗的躯体终于不再挣扎,凶手丢开木棍,呸了一口,剥下还未浸上血水的罩衫。
第三十一章篡位
林尤心怀忐忑地随着人流进入盛平城,城里萧条凄凉的景象使他暗暗吃惊。不过月余的时间,一个邦国的都城竟然破败至此。
街上只得行人三三两两,平日里沿街叫卖的小摊贩具已消失不见,商铺关门闭户,城里修得最奢华堂皇的大户人家连门口的灯笼发白了都不撤换。偶有流浪的猫狗东奔西走,饿得骨瘦嶙峋,全不似从前皇城脚下的得意模样。
林记的大门同样紧闭,林尤绕到后院,敲了敲侧门。打扫后院的小厮就住在附近,不用太大的声音应该就能听到。
不一会果然开了一条门缝,林尤退开一些,叫门里小心翼翼的人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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