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正站在灵边,依旧一袭黑色衣裳,不怒自威,面容冷峻的的看着沉玉。
沉玉忽然一阵心慌,低下头不安的捏/弄着手指,声音掩不住的有些颤抖,“我只是想来…磕几个头,你不要生气,我磕完就回去…”
看着他那副惶恐无依的样子,将妄没说话,半晌才点点头。
沉玉低声谢过,在灵前垂首跪拜,再抬起头时泪水失控的涌出,一滴一滴滑过脸颊,落在地上。
将晴于他而言,就是永恒黑夜中的阳光,是他一生仅有的温暖。
这些年来无休无止的单调日子,唯有她的笑容是个盼头。
还有那蜜甜的桂花糯米藕,从今往后,不会有人再端着碗笑眯眯的问他,“小沉玉,是不是馋坏了?”
没有夙愿的人身死之后清算一世善恶,坠入轮回,纵使鬼王也无法逆天改命。
努力收拾好心情,沉玉有些茫然的站了起来,“谢谢,我这就回去。”
虽然只草草见过几面,沉玉却清楚的记得那张脸上总是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孤傲,现下却是一片晦暗。
将妄漠然道,“萧淳,你送他。”
跪在右侧最靠近灵台位置的白衣男子起身,对沉玉说了声,“请。”
那天之后将妄来看过沉玉一次,坐在榻上看着将晴拿来的小布偶发呆,许久才道,“她对你很好。”
沉玉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嗯,她很好。”
又是长久的沉默。
“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将妄放下布偶起身离开,不等沉玉诧异,那修长的黑色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将晴去世后的第七天夜里,沉玉没有睡,点了盏烛灯静静等在窗边。
子时,一阵阴风吹过。
沉玉很怕鬼,很怕很怕,此时却欣喜不已的抬起头,一声姐姐脱口而出。
将晴的身影灰蒙蒙的,模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沉玉失神的想去碰她,手却穿过了她的影子,只摸到一片虚空。
“傻孩子。”
将晴疼惜的看着他,想像从前一样揉揉他的脑袋,却猛然想起已经做不到了,苦笑道,“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沉玉紧紧咬着下唇眼眶通红,哽咽了良久,“只要我能做到,什么都可以。”
“将妄他…再也没有亲人了,你能不能替我陪着他?他从小就不听话,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我真的放心不下。”
“你们都爱吃我做的桂花糯米藕,做法我教给你,以后…只能麻烦你做给他吃了。”
将晴走后,沉玉哭到精疲力竭,和着泪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将妄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深如幽潭的眸子望了过来。
“醒了?”
沉玉沙哑着嗓子嗯了一声,一双眼肿的像核桃一样,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
“洗漱一下,我陪你去用早膳。”
沉玉第一次见识了这偌大的建筑。
琉璃瓦层层叠叠,重檐歇山顶,下面有高大的廊柱屹立支撑,古朴而厚重。
跟在将妄身后穿过重重走廊,他好奇的四处张望,像个毫无见识的乡巴佬,心里感叹着好生气派。
膳厅的四方桌上摆着粥和几碟小菜,正幽幽冒着热气,还有蜜饯瓜果。
见他只是托着腮发呆,沉玉鼓足勇气开口问道,“你…你不吃吗?”
将妄修长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依旧目视门外,“我不用吃东西的。”
沉玉哦了一声,怯生生的,“那…那姐姐教我做桂花糯米藕……”
“不用吃也不是不能吃啊。”
“我会做的…以后…以后我做给你吃,行吗?”
“你不用这么怕我,我不吃人,吃也不吃你这么瘦的。”将妄看向他,半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以后想出去走走的话,让温延泽或者萧淳陪着你。”
沉玉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眼角眉梢都是欢悦,“真的可以吗?”
将妄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快吃快吃。”
从那以后,沉玉三天两头的埋在灶房,认真的研究着各种点心。
将妄很爱吃甜食,据萧淳说,大概是因为他一生苦楚太多才会如此。
萧淳还曾大笑着告诉他,“师父他大概和你想的不太一样,挺没谱的一个人。”
千秋鬼域有很多人,除了将妄的大徒弟崔玉荣,二徒弟温延泽和小徒弟萧淳之外,其他都乱做一团,没有什么明确的体系划分,人鬼混杂,一个不小心撞上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沉玉头疼了一阵之后也渐渐习惯了,偶尔有鬼怪来向他讨点心吃,他也只是笑着说能吃的话自己来拿。
大家都乐得帮他忙,因为他总是会做很多,几乎是见者有份。
整个千秋鬼域里该辟谷不该辟谷的,都让他的点心搅和黄了,直逼得将妄板着大黑脸说,谁再敢偷吃就滚去当厨子不要修行了。
没了将晴,沉玉的人生只剩下将妄。
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等待。
因为总需要人跟着,他又不愿经常麻烦别人,大多时候还是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发呆。
将妄渐渐对他好了许多,经常送些玩物来给他打发时间,又着了位先生教他识字。
沉玉很满足,心里却还有一点小小的渴望——他能不能多来看看自己。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钻了进来,洒满屋中,明亮柔和。
先生念道,“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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