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依旧会为他送上镣铐;但亦如他所承诺,到死,他都会等着这人。
卧底一场,谁知道就交出了宿命呢。
“张公子?”余相唤他一声。
陈子靳回神,将思绪从前生拉回此处,抬起头来,霎时不顾万般怀疑,决定赌上一回,说道:“此去武林盟,就劳烦余公子引路了。”话落俯身一礼。
余相和善摇头,唇边加深了笑意。
余相独身至雁城,原是骑的马匹,这一路返程,便将马儿卖了,与陈子靳共租一辆马车,三人一车,方便不少。
陈子靳总算见到这烟杆不离手之人燃起了烟料,在稍显狭窄的车中吞云吐雾。
不知是什么烟料,味道很淡,且隐隐含香,沁人心脾。入肺一瞬便令陈子靳觉得,这烟一定与现代的那些香烟非常不同,危害应该会少许多。
陈子靳本身也不是忌烟之人,虽不痴迷,但隔三岔五点上一根,对于消除疲劳很为有效,因而此时嗅着这味道并不觉反感。倒是身旁的少女受不了,筱满明亮双目微微将坐在对面的白衣人瞪着,撒气似的掀开车帘,手掌挥着帕子妄图赶走烟气。
余相低声闷笑,大大方方地把烟杆子探出自己这边的窗外,玉质烟兜在外车身上一磕一磕的,毫不心疼地将烟料抖出去,就此收手。
陈子靳感到欣慰,因这人勉强还知道为他人着想。然而筱满却很不领情,轻“哼”一声,颇不耐烦地转头看向另一边去。
“扰着姑娘了,抱歉。”余相笑盈盈地说上一句,听不出几分诚意。
筱满还是不理他,坐在旁边静观细节的陈子靳暗想,尽管余相及时灭了烟,也出口致歉,但就其漫不经心的态度来看,果然很难令人相信他是个好人啊……
转念又觉得这也不奇怪,虽说“相由心生”,但中国不是自古还有一句老话吗,叫做“人不可貌相”。天意难测,他这么好的人一朝穿越,不也成了黑道太子爷。
——等等。
陈子靳呼吸一窒。
他心中终于生出那不可思议的念头:假如余相也是穿越而来之人。
是宋豫?若是宋豫,如何会相貌全然变化,且完全不认得他;是另有其人?这神话一样的猜测,倒不是没有可能。
陈子靳根本克制不住这疯狂的想象力,猝不及防地,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真热,好想来一瓶汽水。”
说话时的双眼死死盯着对座之人,妄图看见些不寻常的反应。
余相把玩着烟杆,心爱至极,拿白布缓缓擦拭,听着此言一头雾水地抬起头来,重心完全放在了不对的地方,疑问道:“下着雪,张公子怎会觉得热呢,可是内火虚旺之症?”
陈子靳很失望。
尚未作答,身旁少女突然探手覆到他额头上来,话语里包含着重重担忧:“少爷,您并未发热啊,可是哪里不舒服?”
“……”陈子靳感到挫败极了,同时觉得自己很像个傻逼,脑洞太大,怎么会因为对一个人人性善恶的猜忌,就想象出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呢——要是人人都能穿越,世界不早该乱套了。
但警察叔叔这会儿来不及自我批评,更为强烈的情绪是不满,猜想落空的不满,以及对两位同他有着不知多少年代沟的古人无法顺利理解他话语的不满,不讲道理地爆炸发泄一句道:“重点是汽水吧!这里没有汽水!没有火锅!”
“什么水什么锅?”筱满其实真的有很认真地去听他说话,并且努力尝试听懂。
陈子靳发泄完毕,总算认命泄气,抬眼看看余相不解眼神,无奈笑了自己两声。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是这个世界里最“年轻”的人。
第六章
马车走了两日,于山中露宿两晚,终于途径一座小城,能有机会寻找客栈,休养体力。
说是休养,实际上三人却都不觉得累。筱满虽为女子,但稍有武艺傍身,并不羸弱,便更不提里里外外怎么瞧都怎么厉害的余相了。
陈子靳不关心那两人,反而比较疑惑自己——他原本以为原身主人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虚弱少堡主而已,哪曾想这两日赶路下来,这具身体丝毫没有任何疲惫之相,甚至相当神奇的是,他总能从身体里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是他从前即便身为武警都没有体会过的康健。
除了智慧,陈子靳现在连同这位少堡主的体格也一并怀疑了起来。
这个人实在是太神秘了。
陈子靳一边思考,一边在床畔解着衣裳,分分钟就脱得上身光裸,下身只着亵裤。刚脱好没半晌,廊外便响起了叩门声,他心想该是送沐浴热水的小厮来了,便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外头却是一道白色身影。
面容带笑的余相神色微微一滞,目光从他袒露的胸膛上挪走,难得显得无比正直地说一句“抱歉”。
陈子靳没理解他在道什么歉,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心中哭笑不得,觉得古人就是矫情,洒脱回道:“都是男人,余公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余相闻言释怀,点头称是,说道:“张公子说得对,是我夸张了。”
陈子靳笑了笑,侧身让出道来,以便让他进房里,嘴里又问着:“入夜了,余公子找我何事?要不要进来说话?”
余相却不进去,摇头道:“不进去了,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约张公子去房顶喝酒。”
陈子靳自是欣然,他从不过度嗜酒,但毕竟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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