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川凉和柳生比吕士的见面结束于幸村的出现。
他悄无声息地出现,站在门边咳嗽了两声,顺利吸引到里面两个人的注意。然后他没事似地和藤川凉打了招呼,对她说:“藤川桑,不好意思打扰了,只是……”他带着歉意笑笑,同时指向墙上的挂钟,“下午的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所以我想,如果还有什么话要说,你或许可以等到考试结束再继续?”
藤川凉推开椅子站起来:“没关系,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幸村似乎一直都是以一个会走的传奇形象出现:他出生在普通家庭,非富非贵,在学校也从不是数一数二的优等生。在他学生时代的个人履历上,除去在国中至高校的几年间管理网球部,偶尔兼顾园艺社和学生会的部分零碎事务外相当低调,和同时期的迹部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漂亮的普通人”,却偏偏赢得了挑剔的百年老校立海大附属中多数人的肯定和尊重。
藤川凉和幸村接触不多,却对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精心营造的疏离感印象深刻。她看到的幸村置身人群,对接近他的所有人都友好又温柔,但也始终小心翼翼地与人拉开着距离。而就像是为了冲淡这种看似体贴实际冷淡的不实际感,他一直都笑得格外可亲,无论是面对赞赏他的师长,刻意找茬的前辈,憧憬他的后辈,爱慕他的女生或是球场上网那端的对手。
通常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总是跳动着细微的光点。但只有了解或是看懂他的人才会知道这里面有一种故作爽朗的嫌疑。
其实是一个一眼看到就让人觉得累的人啊。
门外面不断传来细细簌簌的说话声,显然来这里的不只有幸村一人。“该死的英语!ish!”能听见有一个声音拖着哭腔自顾自地抱怨,藤川凉猜那大概是网球部那位比柳生和幸村低上一级的,终生坚持与盎格鲁·撒克逊语系为敌的可怜后辈。
紧接着又有一个带着浓重南方口音的声音训斥他:“住嘴!up!我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了!”
“仁王前辈你太八卦了!连安慰学弟都不懂!”
“是是,up,下次考及格就行了,所以快住嘴吧!”
“这有什么区别!仁王前辈你……唔唔唔唔!”后面的话似乎被掐死在了喉咙里。
同门内安静甚至略显尴尬的氛围相反,门外的动静竟有越来越难控制的趋势。幸村脸上显然也有些挂不住,“抱歉啊,藤川桑,请别介意……”他似乎是有些无奈地指指背后声音传来的方向,当即转身,拉开门就往外走。片刻的安静后就听见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向楼梯的方向转移,仔细辨认大约有三到四个人的样子,中间还夹杂着推搡抱怨甚至这个年龄的男生间惯常的玩笑式咒骂。
等到所有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幸村才带着不变的微笑凯旋归来,“那么,一起下去吧。”
柳生迎着他的目光点了头,顺从地收拾东西,随幸村和藤川凉一起出了门。
幸村锁了画室的门,一路上他们三人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幸村像是对他们刚才的见面毫无兴趣,自始至终只字未提;他身边的柳生也没再询问藤川凉任何事件细节,像是心里已经稍稍有了底;藤川凉同样配合地不说话——她明白柳生还没有在他的认知范围内将事件完全理清,过早追问显然得不到结果,倒还不如给他时间由他自己处理。
曾经的忽然背叛,如今的举止异常。事到如今,即使具体的前因后果还不清楚,但有些东西已经基本能猜到。从前的她是局外人,莫名其妙成了柳生与麻生纠葛之间的牺牲品,如今她终于能静观事态发展,就算看到的与以前忽略错过的不可能百分百一致,就算她不可能藉由这个机会改变什么,只当给自己的过去一个交代,这样想想,也就足够了。
“藤川,”临走前柳生又叫住了她,“我会再和你联系的。”
藤川凉点头,和他们挥手道别。
回去的时候,天上下了雨。密密麻麻的雨点压下来,水气穿过它们浮了上去。
透过车窗能看见海平线上卷着滚滚浓云,像是平地而起的密林。
忍足来车站接她,拿走了dv,顺便给她带了伞,“问到什么了吗?”他问她。
藤川凉摇头。
“真搞不懂你,”忍足叹气。他们沿着逼仄的车站通道往外走,“先不说柳生,为什么连麻生的事,你都会那么在意?”
雨还没有停。藤川凉打开了忍足带来的长柄伞,听了这句话后动作一滞,但没有吭声。
忍足似乎将藤川凉的沉默当作了「继续说吧」式的应允:“你看,入学第一天就为了麻生顶撞栗原……喂,别用这种怀疑的眼光看我啊。我确实不在场,但今井对我提过那次的事。还有后来,迹部他也说……”
藤川凉连忙制止他说下去,“先别说了,忍足,这些我真的没法向你解释,很抱歉。”
惠比寿,全国大赛,台场,学园祭,京都,再加上这回的变相跟踪。她确实在忍足知道或可能知道的范围内流露出了太多对麻生的不该有的关心,这点忍足在第一次在惠比寿见面时就已经清楚察觉到,当时的逼问如果不是仁王等人的忽然出现,藤川凉完全没有想过除了落荒而逃外还能如何收场;但之后他却忽然奇怪地收起好奇和探究,屡次向身处尴尬的藤川凉伸出援手却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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