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颤声道:“开解什麽,他说小砚在宫里伤心,非要答应送他走。我无论如何不肯,他偏偏不听。如今一个好好的孩子没了。那苏小洵,他本是个疯子,他让小砚去乞讨,是逼明儿的命。”
朱昭明的贴身内侍出来:“太後,皇上醒了。”
沈慧蕴连忙擦了脸上的泪,疾步进去。太医躬身行礼,沈慧蕴道:“快去熬药,再进来不用行礼。”
朱昭明望著床帐上方,眼睛里是一片虚无。
沈慧蕴握住他的手:“明儿。”
她本来想劝朱昭明,话音才出口,自己便哭了。伤心到这样地步,原本是忍耐不了,承受不起的。
这声明儿让朱昭明略微清醒了一些,转头看向母亲。从前只有在私下,母亲才会不叫他太子,而是宠溺无比的呼唤各种亲昵的名字,明儿是其中一个。
母亲常常坐在庭院里,先是呼唤:“明儿。”接著又叫:“小砚儿乖宝宝。”那时候母亲只有二十多岁,是後宫里的第一美人,但父皇已经不怎麽来正宫了。
母亲曾经给小砚取了许多许多名字,什麽猪宝砚、兔宝砚、飞将军小砚、大学士小砚、神仙小老虎砚。
沈慧蕴握牢他的手:“好孩子,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小砚的事情不怪你。”
误上龙床2十八
朱昭明合上眼睛,沈慧蕴把太医送上来的药喂给他。药还是滚荡的,朱昭明喝了几口,推开药碗叹了口气:“不喝也罢。”
沈慧蕴柔声道:“明儿,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和我说过的话。那时我家族已不掌兵权,父亲急流勇退,全家富贵荣华。我自己也不稀罕这皇后的位置,看你每天那么辛苦用功,受兄弟的私下排挤。我就和你说,不做皇帝也罢。你父皇是多情人,只要求了,他一定会赏我江南的行宫静养。你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注定一生安乐。那时候你回答我的话,我现在都不能忘。”
沈慧蕴抬起头,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我并不愿意做皇帝,我用功是因为我已经享受了皇子的荣耀,就要背负起与生俱来的责任,用我的作为来展示我对得起这荣誉。我希望可以用一己之身,为天下生民立命。保护子民的周全,不让他们遭受被践踏和掠夺的灾难。就是将我在风浪里粉碎了,我也不会后悔这志向。”
朱昭明面无表情,良久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在讥讽命运,还是讥讽自己曾经的过往。
沈慧蕴抱住他,痛哭失声:“明儿,明儿。”
朱昭明皱眉:“母后,我不舒服。”
沈慧蕴松开手,亲自拿了枕头垫在他背部扶他坐起来,把药碗端在手里:“明儿,你已经坚持到了今天,开弓没有回头箭,只有坚持下去。”
朱昭明只是痴望床栏上的雕花,半晌疲惫至极的开口:“是我的错,我不该想着做什么对得起身份的好皇帝。我宁可陈家人和陈家军的血流尽了,也不要我的小砚有事。我对天下人有情,天下人对我的小砚无情。”
他看向沈慧蕴:“母后,你先回去吧。”
沈慧蕴一时不放心,但他最清楚儿子的脾气,站了起来:“明儿,你除了小砚,也有母亲。”转身掩面离去。
崔楷题仍在寝宫门外,沈慧蕴招了他一起回自己的宫殿。崔楷题看太后双目通红,心中同感酸楚。
沈慧蕴看着他的眼睛:“崔楷题,你是我沈家出来的人,我问你,皇上的事情你瞒了我多少。”
崔楷题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臣不敢有所隐瞒。”
沈慧蕴道:“皇上为什么说,他对天下人有情,天下人对他的小砚无情。”
崔楷题犹豫良久:“可能有两桩事让皇上这样感慨。”
是两桩什么事,朱昭明想必嘱咐过他不能说,沈慧蕴等了半天,他却始终没有开口。
沈慧蕴急着知道朱昭明自责的根源都在哪里。怒气上来发狠道:“他是皇上,我是他的娘啊,难道这是什么朝政要事不成,你窝窝囊囊哪里像个男人。”
崔楷题低声道:“皇上要娶太子妃之前,曾经犹豫许久。当时沈侯爷已经表示会全力支持皇上,即便是朱昭允勾结胡人,也有和他一拼的实力。那之后不久我们收到一个密探的消息。朱昭允已的确已与胡人商量妥当。胡人答应为朱昭允出兵对付皇上。朱昭允答应送胡人西部边境六郡,六郡的人都予胡人为奴。皇上原本就担心起内乱,说内乱纵然平定了也自伤国本,因此终于娶了陈义仁之女。”
他停顿了一下,叹气道:“这可能是第一桩,什么都为了天下人周全,却不能保自己最心爱的人周全。”
误上龙床2十九
沈慧蕴掩面拭泪:“他从来不和我说,全当没有我这个娘,第二桩呢。”
崔楷题道:“第二桩大概是苏小洵的事。陈义仁指使人参了苏小洵。苏小洵的确不清白,摆出来的东西谁都不能为他开脱。如今群臣都知道皇后宠冠后宫,娘家势力自中原至边关。外人又以为苏小砚只不过是皇上做太子时的伴读。朝中许多喜巴结奉承的人都劝皇上严查。皇上说不是不能硬搓他们,不过是不愿开此先河,以后群臣不敢进谏。费了许多辛苦,将事情化小,悄无声息,没有结果的了解了。”
沈慧蕴痛楚:“难怪他不想再当好皇帝。小砚去了,这打击他便受不起。如今又是悲痛又是怨恨自己,痛不知多深,恨会比痛更深,我只盼不要出大事才好。”
朱昭明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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