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用火。”陈霂阴寒道,“一把火烧了他们。”
燕思空摇头:“此时初春化雪,地面湿泞,见这几日也不像会出太阳,不利于火攻。他不肯降,他手下将士未必不肯,殿下此时正缺兵马,将数千精兵付之一炬,岂不可惜?”
陈霂摸了摸下巴:“那该如何是好?”
“先在援军路上设伏,阻止封野的援兵来救,然后派人去劝降。”沈鹤轩看向了燕思空。
陈霂亦看向燕思空,神色间满是犹豫。
燕思空正等着俩人提出此计,若他来提,不免惹人怀疑,他道:“殿下想让我去劝降。”
陈霂想了想:“不可,万一他将你押做俘虏,反来要挟我怎么办。”
“他不敢……”
“将阙忘带回平凉。”沈鹤轩抢道。
燕思空握紧了拳头。
“告诉阙忘,只要他乖乖投降,便放走他手下的将士。”
“什么?”陈霂瞪直了眼睛。
燕思空恨不得当场掐死沈鹤轩,他本想去劝降时,想办法助元南聿突围,实在不行,俩人互换身份,也能让元南聿活着走出包围,如今他只能顺着沈鹤轩说道:“对于封野来说,阙忘这个左膀右臂,胜过千人万人,他若死了,只会激起封家军的义愤,但他若活着被俘,便会狠狠打击封野和封家军的士气。”
“没错,阙忘是一个筹码,若死了,除了徒增仇恨,毫无用处。”沈鹤轩眯起眼睛,“他活着,封野便会一直有所忌惮,此人大有用处。”
陈霂沉默片刻:“好,谅他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敢对先生怎么样。”
燕思空沉声道:“臣定不负殿下厚望,将阙忘……带回平凉。”
看来,只有在回程中伺机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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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霂派了麾下大将曲角,护送燕思空去大字坡,再押送俘虏回平凉。此人智勇双全,对陈霂忠心耿耿,燕思空知道,想在回程中放元南聿逃走,难如登天。
来到大字坡,远远看着山坡上升起的白烟,想着他与元南聿相隔如此之近,却只能看着他深陷重围、命在旦夕,心中只觉沉重得难以喘息。
“燕大人,末将会派几名侍卫送你上山,若天黑前你没有带着阙忘下山,我们将强攻而上。”
“好,多谢曲将军。”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策马往山坡上奔去。
山坡要道均有元南聿的兵马把守,一见他们便长矛相向。
燕思空道:“我奉楚王之名前来求见阙将军,只有我等区区几人,劳烦通报。”
守卫低声商议后,一人去通报了。
半晌,那人回来了:“只得你一人前去。”
“好。”燕思空将侍卫留在原地等候,自己跟着那守卫上了山。
爬上山坡,燕思空看到的是一片败军之像,数千将士分布在山坡上,各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伤残亦是随处可见,可谓满目狼藉。
很多人认出了燕思空,他们站了起来,用鄙夷的、仇恨的、杀气腾腾地目光看着燕思空。
被无数人以吃人的目光瞪视,燕思空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喉结滚动,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叛徒。”将士之中,不知是谁低低叫了一声。
那一声便是燎原的火,瞬间将绝境之中的情绪点燃,声讨“叛徒”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他们一步步朝着燕思空走来,满腔怨恨,双目血红,似是要将他撕碎。
燕思空握紧了拳头,不知道今日能否度过此劫。
就在那些人将燕思空团团围住时,“咣”地一声,鸣金之巨响穿透了每个人的耳朵,犹如午夜梦回的钟声是,瞬间将人敲醒了。
人群中自觉地让出一条通路,一个修长、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走来,他脸上还带着那枚冰冷的面具,但看着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燕思空只觉冻僵的身体终于涌入一丝暖流。
“将军。” 一个将领大声道,“末将恳请将军杀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叛徒!”
“杀了叛徒,杀了叛徒!”众将士大声吼道。
元南聿抬起一只手,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元南聿深深地望着燕思空,眼神极为复杂,他低声道:“随我来。”
“将军……”
“不必多言。”
元南聿转身走了。
燕思空大步跟了上去。
元南聿将燕思空带进了用树木搭建的简陋的中军帐,他一屁股坐在树墩上,低着头,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你可收到我的信?”
“……收到了。”
“你不相信,是吗?”燕思空颤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去找陈霂,为、了、你。”
元南聿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燕思空半晌,艰涩道:“真的吗。”
燕思空颤声道:“你摸着良心,凭着直觉,哪怕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内心最深处,是否觉得我会害你?”
元南聿长吁一口气:“我不知道,我真的……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只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便由着你们摆弄,谁在说谎,谁是真心,你们都是我的兄弟,我到底该如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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