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洛立刻又高兴起来:“我没关系的,以前大学里的舍友也打呼噜,习惯了。”他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去找了另一床被子,把它们卷成两个被筒并排在床上,从未同时接待过两位住客的床榻第一次显出些陪伴的温馨来。
时间看着他忙前忙后,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心里却很难过。
晚十点,两人先后洗漱上床,时间有些紧张,毛小洛也有些紧张。这床看起来不小,一米八宽,可对于两个成年男人来说,还是显得有些逼仄,冬天的厚被子紧挨着堆起两个人形的包,时间仰躺着,连身也不敢翻,一条胳膊耷拉在床沿,闭上眼静静听着毛小洛的呼吸声。
毛小洛悄悄起身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睡得十分“危险”,小声喊他:“时间,你往里挪挪,一会儿要掉下去了。”
时间装着半梦半醒的样子向里挪了半寸,几乎只是在原地蠕动了两下。毛小洛坐起来,隔着被筒拽了拽他的胳膊,小声催促:“你再往里来点儿。”
时间只好装作被他拉动的样子,往里挪了两寸,好歹把胳膊搁在了床上。两人也因此挨得更近了,毛小洛见他睡得熟,便大着胆子借月光偷偷看他的脸,莹白的自然光给时间的侧脸镀了一层银,将他的眉眼勾勒出一条英俊的轮廓……
此刻装睡的时间备受煎熬,他感受到毛小洛的目光,内心不禁雀跃了一瞬,只那一瞬,之后,他便翻了个身,背对着毛小洛睁开了眼,一整天没有吃饭,血族深植于基因的习性适时地提醒他,将心头所有的风花雪月驱散……
凌晨两点,摩托车飞驰过街道,稳稳地停在天使街路口一间暗绿色小楼的门口,街对面像往常一样聚集了一些抽烟的吸血鬼。
钥匙对了几次才插进门锁,时间来不及将它从门上拔下来,便迫不及待地奔到了楼上,打开厨房里的冰箱,血袋在冷藏室暖黄色的灯光下反射出诱人的光,他抓出一袋,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地将袋子捏爆,冰凉的血液喷洒出来,他将袋子高举过头顶,张着嘴,贪婪地吞咽,饥渴的身体感受到新鲜能量从胃袋一点一滴融入到四肢百骸,他又“活”过来了,鬼一样活着……
当食欲被满足,那股冲动消失,诡异的红色已经洒了他满脸,冰箱前的地板像是经历了什么凶杀现场,液体黏腻地慢慢凝固成酱红色。
时间扶着冰箱门,无力地垂着头,整个人慢慢地蹲下去,一滴泪掉在地板的血液里晕开,很快与那滩酱红色融为一体……
翌日早晨七点,毛小洛被厨房里烹饪的声音吵醒,身边的被窝里已经没了人,他伸手摸了一把,里面冰凉凉的。
时间一边将鸡蛋饼翻了个面,一边元气满满地向他打招呼:“早上好!”
毛小洛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自己家里听见别人这么打招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也说:“早上好。”然后注意到时间身上的衣服换了,他的衣柜里没有合适时间的尺寸,昨天时间过来时也只穿了身上那一身,毛小洛想了想,问,“你一大早回家换了衣服吗?”
时间笑着冲他点点头:“五点的时候睡不着,就回家拿了趟行李,你知道的,我有‘卟啉病’,出门得靠装备,你这儿也没有,只有趁着夜色回去拿了。”他用锅铲指了指客厅角落里的行李箱,“小毛同志,以后你这儿就算是朕的行宫了。”
毛小洛这才忆起,初中时好像有一位同学总是将自己从头蒙到脚,初入学校时还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他顺着时间的锅铲看见沙发旁的行李箱,先是感叹时间的衣服真多,又不自禁从心底生出喜悦的情绪,冲着时间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咬着嘴唇捏了捏衣角,凑到他身边去看他摊煎饼。
时间故意问他:“你欢不欢迎我?”
毛小洛两眼看着煎饼,并不敢抬头,嘴角向上翘着点点头,又怕时间看不见,犹豫了半天,说:“欢迎。”
张子敬的诊室在城市的另一端,依山傍水,与一片疗养别墅比邻而居。
时间一身皮衣皮裤,手套头盔全副武装,黑色皮质勒出结实汹涌的肌肉,像个拍广告的男模,将摩托车停在一栋小别墅前,领着毛小洛敲了敲那扇白色的木门。
里面开门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身高与时间相仿,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长了两条浓眉,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看见他们,露出个与气质相悖的和气笑容。“来啦?欢迎欢迎,他在里面等着呢。”
时间取下手套跟他握握手,进屋才把头盔脱掉,笑着说:“海哥!好久没见了。”
“有两年了。”昌明海笑着往屋里让他们,“刚从部队回来,你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时间一边与昌明海寒暄,一边观察到毛小洛有点紧张,便牵住了他的手,“这回回来还走吗?”毛小洛被他的手冰了一下,就医的紧张消失,转而变成另一种紧张,心跳加快,耳朵微红。
“不走了,转业回来,给他当保镖。”昌明海口中的“他”正端了一杯咖啡从茶水间出来,身上穿了一件白衬衫,没系领带,领口敞开了一点,长相斯文俊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见他们过来,眼神略过时间,冲毛小洛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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