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燕宸呢?”
“大人出门了。”
“何时回来?”
“我,我不知……”
“那朕去他房间等他。”
“这……我带您过去。”
杜管宣掺着梁玄靓,跟着哥舒安,到了房间门口,却见傲英站在那里。
本以为是燕宸回来,傲英心中欣喜,可看到来人是梁玄靓,他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你不该来这里。”
“大胆,你竟敢对陛下无礼!”
梁玄靓却抬手止住杜管宣,他顺着声音转过去脸过去,笑着问道:“这宅子都是朕的,为何朕来不得?”
傲英冷声道:“因为你对大人不好。”
“朕对他不好,他最后还是回到了朕的身边。”梁玄靓说,“你不过是个小娃娃。”
燕宸回来时看到了门口的马车,便想定是有人来访。一到院里,就见着梁玄靓和傲英对峙着,旁边的哥舒安有些不知所措。
傲英见着燕宸,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轻功飞身离开了。
见着燕宸回来,哥舒安赶紧行礼,“大人,傲英他……”
燕宸微微点头,示意她下去。
梁玄靓听到声响,也让杜管宣退下了。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人,燕宸也不请梁玄靓进屋里坐,而是扶他在石桌前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里没有霜落白,委屈你喝白水了。”
“等会朕叫他们给你送点好茶。”
“嗯。”
抿了一口水,梁玄靓问到:“你去哪了?”
“去拜了齐昭彦。”
端茶杯的手一滞,“……你去看他了。”
“总是要看看的。”燕宸说,“我愧对于他。”
难得如此平淡的对话,却依旧是伤感的话题。梁玄靓放下茶杯,想了想,道:“朕一直害怕被众人遗忘,却总是找不到可以与朕并肩的人,齐昭彦是我的良师益友,却只能是君臣。直到与你相处日久,朕才有了愿望。”
若是找人共书天下,那个人一定是你,可惜的是你我终究站在了对立面上。
“这也是世事无奈。”燕宸说,“谁叫我是大庆的太子,你是大凉的皇帝呢?”
“对,就是因为如此,朕才不甘心。明明就是你把朕害得这么惨,朕就应该把你关起来,好好惩罚。”梁玄靓说,“可当我真的把你关进囚车,却不想了。”
燕宸看向梁玄靓,这人难得的静谧,没有针锋相对,没有讽刺刻薄,淡然地诉说自己的心情,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梁玄靓笑了,说:“大概是老了吧。”
朕已经三十二岁了,你也三十七岁了。人一年长,想争的东西就越来越少,想要留下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你我争了这半辈子,最终还是你输了。
燕宸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是啊,我输了。”
“心服口服了?”
“嗯。”燕宸点点头,“毕竟你还跟一个小娃娃争风吃醋,我实在是比不过。”
梁玄靓知道他说的是傲英,面上有些窘迫。“还不是那小子觊觎你!”
“我已经把他赶走了。”
“什么?”
“认识我,是他的悲哀。”燕宸说,“他应不应该背井离乡,成为族人的耻辱。”
“他对你倒是有心。”梁玄靓没好气地说。
“有心无心,亦是如此。”燕宸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今日见着三皇子了。”
梁玄靓一怔,“……你是说梁承暄吗?”
“同样是你的儿子,你待他还是好一点吧。不要因为我,伤了亲骨肉。”
听燕宸如此说,梁玄靓心里更不好受,于是他扯开话题:“朕有东西要给你。”
在衣襟摸索了一会,梁玄靓把一个药瓶交到燕宸手上,“这是悔莫及的解药。”
燕宸一愣,看着那小瓶子有些茫然。
许久不得燕宸回应,梁玄靓有些急,
“记得吃,免得说是因为朕的悔莫及才把你弄得如此狼狈。”
燕宸应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就让自己狼狈不堪啊。
能伤自己的只有情,能杀自己的也只有情。
今夜本来梁玄靓想要宿在燕宸的府邸,却在瞥见哥舒安那隆起的肚子的时候放弃了这想法----燕宸嘴上再怎么说不待见这个孩子,终究还是留下了他。自己与燕宸之间的隔阂隐隐约约捉摸不透,却是真真切切存在之间,他晓得自己再也不可能像当初一样抓住燕宸的心,可是却依旧存在着一丝侥幸。日子还长,冬去春来,夏走秋到,对燕宸,他虽然会有忍不住脾气的时候,却也有相当的耐心。
燕宸这一次上战场,十分秘密。毕竟他身上还背着叛贼的骂名,大张旗鼓地送他,实在是不合礼法,也容易让阿跌舍尔起了防备之心。倒是这样悄悄然去,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更是好抉择。
走的这天,只有梁玄靓带了一位年轻的僧人为他送行祈福----这人是静松大师的弟子,现任珈蓝寺住持,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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