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会突厥话,只是个会养马的小厮,至于我的名字……”他略微想了想,说到:“我叫君然。”
“君然。”离娘将这两个字小声念叨了几遍,然后笑着对梁玄靓说:“我记住了。”
以后你就是我们燕府的一员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过来找我!
燕宸拱手欠身,笑着说到:“多谢离娘。”
夜色总是降临在人心疲惫的时候,似是为了掩盖昼里的烦躁,却不知未知的前途会让人更加不安。
呵,若是心已死,那么黑与白,也无什么意义了。
寒风呼呼而过,将窗户吹得作响。烛灯的火苗承受不住这番造作,眨眼之间熄灭了。傲英赶紧得从柜子里摸出来火折子,“啪”的一声,屋内又亮了起来。
燕宸坐在桌前,看着傲英把烛灯点燃,然后拿起桌上的书继续读了起来。
那跳跃的火光映在他五官分明的脸上,像是古老传说中的精灵一般,生出静谧的美感。傲英站在一旁看着,就入了迷,完全没有注意到蜡油流到了手上。
燕宸却是瞥见了,“手。”
“嗯?”这时才感觉到手上的痛,傲英吃痛地缩回手。
放下手中的书,燕宸唤人取来白糖和温水。他牵起傲英的被烫的手,把小心地白糖撒在红了的那一片上,又洒了些水。然后柔声问到:“还疼吗?”
傲英只感觉燕宸指尖的温度透过手心的皮肤传到他的身体里,叫他脸颊发烫,他憋足了气,点头道:“不疼了。”
燕宸见他眼睛微红,心中更是柔软----他把傲英当小孩子看,还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身上无限仇恨的枷锁束缚着他,导致他只能用伪装的躯壳来面对一切,只有在傲英面前,才能安心地流露出一点人情。
摸摸傲英的头,他笑着说到:“去睡觉吧。”
“可是你的书还没看完。”
“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今日早点睡觉,记得烫伤的手先不要沾水,等肿消了再把这白糖洗掉。
傲英点点头,他将燕宸的书放回书架上,然后迈出了房门。关门之前他略微停了一下,又看了燕宸一眼,才离去。
等傲英离去,燕宸准备就寝。可今夜的风似乎大了些,作响之声钻过门窗的缝隙传入耳中,扰的燕宸怎么也睡不着。他坐起来,稍微怔了会儿,却是更加睡意全无了。
罢了,风不让我睡,那我会会风吧。
如今已是一十月,突厥的偏北,早已经是一片银装。脚踩在雪地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似是这风雪夜的叹息。这府邸并不大,燕宸却没有转遍过----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与人斗争,稍有点休息的间隙,便是窝在房里看书。好在他性子稳,倒也不觉得枯燥。傲英曾提议要把府邸好好修建一下,他拒绝了,反正也不是长久栖身之初,只点了两座汉人风格的假山放在了池塘里。可今夜看这冰雪压枯树,凄风扫石路之景,到真的感觉这宅子有些破落了。
回头叫傲英移点梅花过来吧。
他这样想着,突然撞上石拱门前的身影。抬头看清何人之后,脑中轰然断弦,只能留下震惊相视。
那人也如他一般,略微呆滞地看着他。末了一阵风吹过,才把他的脑袋吹清醒了些。微微退后,他躬身说到:“见过大克伯。”
这声音拉回燕宸的神思,他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躬身的人,却在他人直起身子的时候又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
“大晚上的出来,你是想看雪景,还是想找出路?”
“自然是找出路。”梁玄靓倒也不隐瞒,说话理直气壮的,“朕不跑,才是傻嘞。”
“呵,你倒是坦率。”燕宸嘲讽道,“能屈能伸,不亏是大凉皇帝。”
“哎,比起苟且偷生,朕不及大庆太子的半点儿。”
看着眼前的男人面露笑容,燕宸直感觉一阵恶心----这种处世的姿态与当初被压制在梁玄靓脚下的自己一模一样,如今从梁玄靓身上看到,才发觉那时的自己竟然是这么令人作呕。
这样想着就觉得愤怒难忍----我当初到底是把自己放低到何种地步,如今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失去了一切,甚至还满身伤痕!
梁玄靓,你着实可恶,可恨!
“哼,那你就该在抓住朕的时候,杀了朕。”梁玄靓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他知道这个时机燕宸不会也不敢杀他,加上在突厥皇宫中实在是受了太多刁难,此时便不再收敛自己的戾气,扬起下巴说到:“燕宸,你怎么还不长记性。”
再这么优柔寡断的话,死的会是你。
这话明显是在向自己挑衅,燕宸咬着牙----他岂不知梁玄靓作何心思?
语言上的交锋不是第一次,这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感觉,慢慢扼住他的喉咙,似是要让他窒息。可他偏不叫梁玄靓如意,反而笑了起来。那笑声轻飘飘的,在梁玄靓听来却十分刺耳。
“你也只能呈呈口舌之快了。”燕宸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像阿跌舍尔一样让人困着你。”
不过,你想逃走,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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